商山修仙记
第一章 送菜（下）（旧版）

山路虽然难走，好在这些都是健马，虽然驮着很重的蔬菜，上山依旧很快。商洛贞走到半山腰时，就已气喘吁吁，走不动了。父亲商剑心鼓励他，要他坚持，他只是摇头，再也不走了。踏云驹低嘶起来，用嘴咬商洛贞的衣角，示意他骑着自己。

商洛贞大喜，但转念一想，又摇摇头，笑道：“踏云啊踏云，谢谢你的好意，你驮着这么多东西，我可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走吧。”说着，手脚并用，走在最前面。

一直到山顶，商洛贞再未喊过一句累。此时，已是中午。

父子二人来到一个院落后门，早有一群伙夫在这里等着，他们见到商剑心，都连忙过来帮忙，说：“商师父，今天来的晚了些呢？”商剑心还未答话，商洛贞就道：“叔叔伯伯们见谅，我跟着一起，走得慢了些。”

他们见商洛贞长相讨喜，又说话口齿清晰，都笑道：“哎哟，好聪明可爱的小子，商师父，这是你儿子吗？怎么，今天也准备带去检验一下，看有没有仙根？”

商剑心道：“这是犬子，就怕又没天赋，浪费仙探们的时间。”

那些人道：“碰碰运气，这些东西，谁说的清楚。”说话间，他们已经将马背上的菜筐卸了下来。商剑心道：“行，那我们去仙探楼看看，这些菜就有劳你们了。”

“好勒，去吧。”伙夫的领班将一包银两递给商剑心，一招手，伙夫们就搬着菜进小院去了。

父子俩牵着马匹，又在山顶小路上走了一阵，来到一个院落旁边，这里古柏参天，云雾缭绕，甚是幽静。商剑心道：“这是仙探楼，那些仙探平日里都住在这里，若是黄龙宫举行大型的招徒会，他们也会去黄龙宫，现场挑选。不过，也有传言，他们没事的时候会出去游历，遇到好的苗子，也会带回来培养。”

商洛贞点点头，轻声道：“父亲，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回家吧。”

商剑心微微一笑，说：“没事的儿子，干什么不是吃饭，我们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即便是没有天赋，我们也未必低人一等，你说是吗？”

商洛贞点点头，紧紧的拉着商剑心。商剑心将头马拴在一棵古柏上，其余的马儿就自然而然的围在头马旁边，不会乱跑。父子俩走到院门口，不见有人，商剑心便轻声道：“紫竹镇商剑心前来拜见各位仙长。”院内有人应了句：“进来吧。”

父子二人走进去，只见院内的池塘中，莲花开的正盛，一个袒胸露乳的道人盘腿坐在一支莲叶上。那道人本来还好好的，但他打量了一眼商洛贞后，就突然大叫一声，坠落到池塘之中，然后，又从池塘之中弹跳起来，飞进一间阁楼之中。

父子俩面面相觑，这人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时，又一个穿着睡衣的道人搬着花盆从一个走廊走过来，见到他父子俩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商洛贞，然后也是尖叫一声，手中的花盆落地，人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父子俩彻底傻了，这什么意思啊？

商洛贞小声道：“父亲，我们走吧。”商剑心道好，心想这些道长以往不是都挺稳重的，今日何以这般轻浮？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拉着商洛贞，就朝外走。

刚走到门口时，只听一声呼唤：“两位慢走。”

父子转身看去，只见十几个打扮的十分整齐的道士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道士，就是刚才跌落池塘的，他抱拳道：“在下道号九天，刚才真是失礼了，刚才衣着不整，急着去换衣服呢。近百年来，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少年，故而有些失态。你们可是来拜师的？”

父子俩闻言，都欣喜若狂，商家在这里几百年了，代代被说成资质平庸，没想到到了商洛贞这一代，被说为百年来最好的仙苗，这真是祖坟冒烟了啊。商剑心抱拳道：“是啊，犬子有幸进入黄龙宫修行，那是他的福分。”

九天道长哈哈大笑，说：“好，这就去见掌门人。”拉起他父子俩，飞身而去。其余的仙探也都跟着，飞行在柏树顶端，云雾之中。

商洛贞只觉得耳边生风，眼睛都睁不开。等到耳边呼啸之声停止时，人已到了一个宫殿之内。那大殿宏伟庄严，中间供奉着一尊丈余高的石像。一眼看去，那石像威武霸气，浑似天仙下凡。石像面前，有香炉，供桌，以供时时拜祭。

宫殿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各有一尊石像，不过要比中间的石像小很多。这每个石像旁边，各有七个蒲团，每个蒲团上都盘腿坐着一个道人，正在入定。

九天道长来到宫殿中央的石像跟前，跪拜之后，在供桌上的一个铜钵上敲了一下，发出一阵嗡嗡响。不一时，只见人影闪动，五个白发银髯的老者飘然而至。商洛贞偷偷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一个穿着麦黄色道袍，一个穿着青色道袍，一个穿着白色道袍，一个穿着红色道袍，一个穿着绛色道袍。虽然白发飘飘，但都是一副童颜。

九天道长见到他们，便又拜倒在地，其余几位仙探也都纷纷跪倒。

九天道长道：“师父，弟子们今天遇到了一个好苗子，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遇到。”

为首的黄袍老者看了看商洛贞，又看了看商剑心，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士？我怎地如此眼熟。”商剑心察言观色，但见黄袍老者似有不虞之色，连忙跪倒，又给商洛贞使个眼色，商洛贞连忙也跪下了。商剑心道：“在下是紫竹镇的，承蒙辛仁真人关照，我们商家世代给黄龙宫送菜呢。”

那五个银发老者闻言，脸色大变，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犹疑之色。九天道长更是大吼道：“刚才在仙探楼，你为何不说明身份来历？”

这一变故，商剑心父子根本不曾想到，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辛仁真人道：“九天，别吓坏了客人。”继而和颜悦色，对商洛贞道：“小朋友，你资质不好，若是强行修炼仙法，有害无益。还是回家和你父亲一起，好好种菜，你看可好？”

九天道长也道：“失礼失礼，我看错了。”

商洛贞道：“道长一直在失礼，你这失礼也太不值钱了吧。”

九天道长一脸尴尬。商剑心连忙道歉，说：“犬子出言无状，道长别跟他一般见识。既然没有仙根，种菜也是好的。那就不打搅了各位仙长了，告辞。”

辛仁真人道：“为表歉意，我送你一本书，《上善论》，回去时时研读，大有妙用。”说话间，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本典籍，看上去很古朴，且多有磨损，应该是他的珍藏之物。

商洛贞道：“不敢当，老马尚有失蹄之时，猎户也有啄眼之恨，这件小事，何须放在心上。这本上善论，仙长随身携带，那必是十分爱惜之物，我岂能夺人之爱！”

众人闻言，都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一个孩子，竟能说出这般话来。辛仁真人问道：“小朋友，你几岁了？读过书吗？”

“八岁半，上过私塾，父亲母亲平日里也教我读书识字。”

辛仁真人沉吟一阵，最终说道：“你可愿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医者？”此言一出，不仅是商剑心父子，便是九天道长他们，也都未曾料到他会有此一言，都呆呆的看着他。

辛仁真人道：“这孩子聪明，我是有些喜欢，他要是愿意，就留在我黄龙宫，跟着辛善师弟，学习药理，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也未尝不可。”其余四位银发真人闻言，都展露出笑容，拍手称赞，说：“这是这孩子大造化，也是师兄仁慈啊。”

商洛贞见景，心说这些人好生奇怪，怎么感觉比我还高兴？商剑心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我还拿不定主意，回去要和内人好好商议一番。”

辛仁真人点点头，说：“好，商量好了，给我回个话，你们回去吧。”

商剑心道好。九天道长带着他父子俩，回到仙探楼，目送他们骑马离去。心中一阵叹息，可惜了，如此高的天分，却无缘修炼仙法，虽是宝玉，却投错了胎啊。其余仙探也都围上来，询问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摇头苦叹，时也命也，呜呼哀哉！

在一棵万年古柏之下，那五位银发老人正在下棋，两个下，三个围观。

辛仁真人道：“老二，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呢？还在为那个孩子的事抱不平？”

那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道：“没有，天才与邪魔，只是一线之隔，他祖上的教训，都还历历在目呢。只是，看到他，我就想起那个人，一个绝世天才，却自甘堕落。师兄能留下这孩子，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留他在这里也好，免得他再入歧途。”

“嗯，他真是天赋异禀啊，如此天赋，不修炼仙法，着实可惜。”白色道袍的老者说。

“他肯定会来，给我传下令去，门下弟子，若有敢传授他一丝一毫仙法者，门规伺候。商家后人，决不允许再修炼仙法，这是几百年前，师门传下的规矩，不可破。”辛仁真人忽然站起来，看着远方，说道：“当年的惨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眼见太阳当空，万里无云，一群仙鹤从群山之间飞出，飞向了天际。

笔者按：商山，今陕南地区，隶属商洛市。其山势像“商”字，因而得名。秦相公孙鞅封于此，故而得名商鞅。秦末汉初，有隐士商山四皓，隐居在此，饮酒操琴，羽化成仙。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