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孙家庄乃是开国功臣,燕山侯孙兴祖的别院。
孙兴祖是洪武帝朱元璋的同乡,南征北战功勋赫赫,是不折不扣的淮西武人勋贵。
当年他跟随徐达先破张士诚后攻下元大都,而后一直作为徐达的副手在北平镇守,数次出塞都身先士卒。朱棣少年从军时,也是这位燕山侯陪伴左右悉心教导。
燕山侯于洪武二十三年病逝,是淮西勋贵中少有的善终之人。但不知为何,孙家人丁稀少。孙老侯爷两个儿子先后战死于云南和塞外,家中仅剩下一个独苗孙儿,和老侯爷夫人相依为命。
但这位孙家仅剩的小侯爷,却有些不同寻常.....就是为人有些痴笨。
读了三年书才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了五年武才勉强能骑马,为人木讷而且说话还有些结巴,所以被人戏称孙傻子。
不过因为出身勋贵之家,身上还带爵位,而且祖父在北平军中威望甚高,又曾是燕王朱棣的良师益友,也没人敢轻视于他。再加上家产丰厚,孙家小侯爷吊儿郎当的日子倒也逍遥。
朱棣闻听是故人之孙,忙道,“孙傻.....孙家小侯爷怎么了?”
“听说是闲来无事在家放爆竹,结果被崩坏了!”
闻言,朱棣更急,“伤着哪了?”
外人或许不知道,当年朱棣第一次随军出征,就是孙老侯爷护着他。恰赶上鞑子突袭,若不是孙老侯爷拼死杀出一条路,只怕朱棣凶多吉少。
“外伤没有,但却脑袋磕在了门框上,然后就.....昏阙不起,怎么叫都不醒。郎中束手无策,孙家老妇人请了道士来,说小侯爷中邪了,要做法去邪!”那卫士又道,“那道士说,要选百战余生的好汉去护法,使邪魔外道不敢近身,所以朱将军丘千户他们听着信儿就赶紧去了。”
朱棣面目狰狞,“什么他娘的鬼呀神呀的!走,跟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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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庄的正宅之中已是人满为患,且还有大队的军中将校不断骑马赶来,各个都是顶盔带甲。
庄子中的佃户百姓们,都藏在自家门口,透过门缝小心的张望,小声的议论。
“啧啧,瞧瞧又是个指挥使!”
“这是个游击将军!”
“还得是咱孙家庄面子大呀,来了这么多官儿!”
“面子大当啥?小侯爷要真有好歹,孙家就绝后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狗嘴吐不出象牙!”
随着人来的越来越多,整个庄子已经俨然成了一座军营。无数将领围在孙家后宅的正堂前,面有忧色。
“老夫人(婶子)!”
将领们围着孙家老夫人七嘴八舌,这些将校当年多在老侯爷孙兴祖的麾下效力过。
其中燕山中护卫指挥佥事张玉开口道,“老夫人,孙良如何了?”
孙良就是孙家小侯爷的大名。
孙老夫人已是白发苍苍,哭得不成样子,拉着张玉的手哭道,“昏了一天一夜了,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胡话。后来郎中怎么唤都不醒,药也灌不进去。法师说我乖孙是身子虚弱被鬼怪缠身,要做法祛邪。”
燕山护卫千户丘福从众中人走出,看着院落中几个不断念经,好似苍蝇嗡嗡的和尚怒道,“婶子休听这些秃驴胡说,哪有什么鬼怪?城里有以前鞑子皇帝用过的御医,俺这就去给婶子抓来给大侄子看病!”
“这位施主此言差矣!”忽然,和尚之中一老僧开口道,“此为非石能医之病,孙家小侯爷是外魔入体胡言乱语,而后导致昏厥,需贫僧做法,各位守住门口,不使邪魔入侵,小侯爷自然康复如初。”
忽然,外边传来一个声音,“真的吗?”
而后有人高喊,“燕王千岁驾到!”
“卑职等参见王爷千岁!”
众将分开两列,如潮水一般下拜。
朱棣冷着脸,昂首从众人中走过,“起来吧!”随后径直走到老侯爷夫人身前,柔声道,“老妇人,孤来了!”
“燕王千岁,怎么把您惊动了!”老妇人哭道。
“孙良有事,孤怎能不来。”朱棣说着,叹气道,“老侯爷戎马一生,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说着,忽然斜眼看向几个和尚,“啥邪魔入体?”
几个和尚方才还说得煞有介事,可此时面对朱棣的目光却慌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可以用神鬼之说糊弄凡夫俗子,可遇上燕王朱棣,他们哪敢再夸大其词。
“说话呀?”朱棣怒喝一声。
啪嗒,一个和尚手中的木鱼吓得掉在地上。
领头的老僧心中叫苦,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孙家小侯爷昏厥不醒,乃是前所未见之怪病,又胡言乱语显然是中了邪,如今更是如活死人一般。所以只有请诸位百战军将冲煞,老僧再辅以佛法,方能唤回魂魄。”
“并非老僧胡言乱语,昔日唐太宗病重,御医束手无策,大将尉迟敬德秦叔宝,持兵器立于门外挡住煞气,无医自愈.....”
“行了!”朱棣呵斥一声,瞅瞅几个和尚,“人命关天的事,你们还耍嘴皮子....”
这时朱高煦在朱棣身后说道,“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万一真是中邪了呢?”
朱高燧也想想说道,“那和尚说唐太宗之事,也并非是子虚乌有,门神就是这么来的!”
朱玉英笑道,“爹,女儿看这几个和尚不大灵光。不如回咱们王府,让姚叔叔过来给看看,他是得道高僧.....”
“都行了!”朱棣让他们说的脑仁疼,斜眼看看那些和尚,“好,孤且信你们一回,若是有用本王有赏,若是无用,哼哼,尔等以后也不用念经了!”
说着,看看老夫人,正色道,“孙良在哪,孤去看看!”
“就在后面!”老夫人哭道。
朱棣点头,带着儿女及手下就往后堂而去。
朱高煦边走边笑,“有爹在,什么邪魔外道都得靠边!”
“那是!”朱高燧也笑道,“牛魔王见着爹,都得乖乖耕地!”
“你俩少说两句!”朱高炽实在听不下去,“有点正形!”
一行人蜂拥进了孙良的卧房,推开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面容俊秀带着几分书生气,但面色苍白的少年。
这便是孙家的小侯爷,孙良了。
“乖孙,燕王千岁来看你了!”老夫人一见孙儿,更是泪如雨水,哭道,“你快醒醒啊,你这是要祖母的命啊!佛祖保佑,我孙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朱棣上前一步,探探孙良的鼻息,悠长均匀。再摸摸对方的脉搏,起伏有力,根本不像中邪有病的样子。但偏偏,就是叫不醒。
当下紧皱眉头呼唤两声,“小良子?小良子?”
说着,还拍拍对方的脸颊,却半点没有回应。
“会不会是真中邪了?”朱高煦在旁边嘀咕道,“这一动不动的跟活死人似的!”
“二弟休要胡说,圣人曰子不语怪力乱神!”朱高炽低声呵斥。
“那你让圣人来把叫醒?”朱高煦不服抢白。
朱棣眉头一横,两人齐齐低头不敢说话。
随后朱棣转身,看着老妇人,“到底怎么回事?”
“昨儿好好的他非要放炮仗,谁想到那炮仗没拿稳把他崩了个跟头。老身看得真真的,乖孙的脑袋直接磕在了门框上,然后就昏了过去。老身赶紧叫郎中过来,中间他有一阵说胡话,闭着眼睛喊喝什么冰红牛.....红牛是什么牛?”
老夫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朱玉英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床上的孙良。
少女看着少年,不知为何心竟然跳的有些厉害。
要说孙傻子之前和她也有几分一面之缘,可对方每次见了她都好像耗子见猫避之不及,如今她细细打量,孙良眉清目秀面容白皙,心中忽然暗道,“原来孙傻子长的还挺好看!”
想着,目光正落在对方笔挺的鼻梁上。
见对方鼻翼一张一合,忍住不伸手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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