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道
52 三魂七魄（旧版）

叶无心三人归来之时，许岚已经起了坟包，正在往上垒土。

里面葬的是三婶的衣冠，以竹为碑。

许岚将染血的竹笋栽种在坟包旁，施展术法，使其生根发芽。

胡三胖孟龟二人将许颂送上青城，为他疗伤。唯有叶无心，看着坟旁的许岚。

他走了过去，唤来细雨，为竹笋带去生机。

“无心，你说，真的有来生吗？”许岚转头，望着叶无心，想从他那清澈的眼神之中看到什么。

“天老说过，来生不过是天庭用来欺骗众生的手段罢了。”叶无心的记忆很好，所见所闻皆不忘，“人活有三魂七魄，人死魂飞魄散。天魂归于天，地魂归于地，七魄散于天地之间。唯有人魄，入了地府，转世投胎。”

叶无心伸开手，淡蓝的光芒四射，他在找寻三婶的魂魄。

他记得，天老说过，人死后，天魂立马会被天庭牵引归天，人魂受六道牵引归了地府。而地魂会留在原地，七日后才会散去，而七魄也在这七日内逐渐消散。

在书院时，他修不了道，所以和胡三胖孟龟二人去藏书阁时，并不像他二人那样修行什么高深术法。但三年时间，博览群书，什么东西都略懂一些。

“没用的，”许岚看出了叶无心的用意，“三婶以凡人之身，斩出道剑。道剑出窍的那一霎那，魂魄便已飞散。”

“无心，你说，来世的三婶还是三婶吗？”

叶无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天老说过，来世和前生长的一模一样。可天老也说，世间没有相同的树叶，自然也没有相同的人。

“人魂重得二魂七魄，转世成人。”叶无心思索着什么，半响忽然说道，“天地二魂有何作用尚且不知，书院也无记载。但七魄主七情六欲，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就如同当初我还没有心时，不知何为喜怒哀乐。”叶无心继续说着，“可那一日，嘉峪关下，我的胸膛突然跳动。经历了与我哥重逢的喜，唐如被如来收走的怒，嘉峪关破，熟悉的人再也看不见的哀。以及今日见你从城头落下的乐。”

“如今的我还是我吗？胖哥他们也说我变了，”叶无心看着许岚，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自己，“你说，我还是叶无心吗？”

许岚搂住叶无心，如同往常那样摸着他的头。

“你现在是在悲伤？”

这是许岚在叶无心身上看到除了开心以外第二种情绪，或许，是第一种。

叶无心总是一副笑脸，或许那，并不是他的开心快乐，只是，他并没有第二种情绪罢了。

“你们管这个叫悲伤吗？”叶无心问道，“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他突然想起，当年老道离去时，便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难受，人为什么要有这种感觉？”

许岚被这么一搅和，本该悲伤的她反而安慰起叶无心来。

“天老不是说了吗？人之所以为人，是有心，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不然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妖魔有何区别？”

二人相依而坐，天边升起一轮弯月，隐藏在夕阳光中。

“人有悲欢离合，就向天上那月亮有阴晴圆缺一样。”许岚指着天边月，“本就是正常之事。”

“在书院之时，和你在一起，总会觉得你缺少些什么。如今好了，你总算是一个正常的人。”

许岚拍打着叶无心的肩膀，如同以前，却见山上有人下来。

“大小姐，宗主请你回去商议青城后事。”

青城弟子本有数百人，被白衣男子屠戮了大半。如今满城尽是白帆，三俩步便能听见嚎哭。

许府离青城大门不远，不过千八百步。可这千八百步，走得许岚心情沉重。

她懂得这种心情，如同当年，她师傅逝去。

“大小姐，宗主在书房等你。”

进门，许空游半躺在藤椅上，许颂安坐在一旁。

“岚儿，来了。”许空游睁开眼，却瞧见许岚挽着叶无心的手，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放弃了。

“一起坐吧。”许空游挥了挥手，“今日商议我许家之事。”

叶无心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跟着许岚坐在了许空游对面。

“爹，我们搬去书院吧。”许颂道，“许秦老祖未归，青城护山大阵已破，若再有强敌来寻，青城将倾。”

“就是啊爹，”许岚接着说到，“实在不行也可以归附与华朝，也比在山上等死强啊。”

“大劫已过，青城可安！”

“我青城传承万载，至我已是四百八十九代！”

许空游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摊开在桌面之上。

“书院图谋甚大，因果牵扯太多。万载以前，便定下我青城二子。”

“好在先祖许秦，事秦多年，为你俩换的一线生机。”

“今日，只定一事。你们俩人，谁脱离书院？”

手心手背都是肉，许空游看着儿女，一时俩难。

“为何要脱离书院？”

许岚不解，若为修道，这神州何处有书院之能？

“顺天者悲，逆天者死！这话你们可知？”许空游翻着书籍。

“这是书院之训！”

“先祖遗传有言，逆天者死并非空言。”许空游将书推到二人面前，“当年鬼谷风华绝代，立书院，杀寻灵，封昊荒，断天路。如此强者，如今也成历史。”

“书院曾有十三子，个个天赋非凡，可如今，除了天老改名借运，还在苟延残喘。其他诸子，自封的自封，避祸的避祸。躲在小世界中，万载不敢露于阳光之下。”

“书院弟子，皆不得善终，此是万载以来，三百九十二代先祖探寻的结果。”

许空游看了看许颂，又看了看许岚，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跳跃，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许颂身上。

“爹，我求道之心坚如磐石，还是留在书院求道吧。”许岚似乎看出了许空游之意，善解人意的她率先说道。

许空游有些欣慰，许岚与许颂之间，若是由他来选择，他也许会选择许岚。

可这是青城数百代先祖的抉择，许颂身上，承担着数百代先祖等待老祖归来的期望。

许空游似乎苍老了许多，瘫坐在藤椅之上。

“我不退出，”许颂看了看许岚，起身说道，“许岚剑道天赋异鼎，才是青城继承之人。”

“你们俩先出去吧，”许空游朝着许岚说道，“我有些话和颂儿单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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