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黄俊仁在旁边观看。等王大军安置好帐篷后,他也准备进屋睡觉了。
“那你们休息,”黄俊仁说,“我们农村夜生活贫乏,睡得早。”
“你不要管我们,”王大军说,“各自去忙。”
今天天空清朗,一些云朵漂浮在空中,月亮一会钻进云朵里,一会儿又钻出来。在坝子上能够听见从溪沟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时而还有一阵微风从不知什么地方吹过来。蛙声和夏虫的叫声依然有力。有一种山蝉的叫声特别大,它们会突然地“呱啦呱啦”地叫起来,叫10多秒后就止住,或者马上叫第二趟,或者飞到另外的地方再叫。
“哎,”王大军问向丽,“你听没有听过《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这首歌?”
“没有听过。”向丽摇摇头。
“这是新中国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学音乐课本的一首必学歌曲,你们老师没有教过吗?”
“我们上的是村小,除了数学、语文,其他课都不上。”
“哎”王大军叹了一口气,“月亮在白莲花的云朵里穿行,”说着,王大军就唱起来,“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你觉得,妈妈会讲什么事情呢?”
“我啷个晓得呢?”向丽撇撇嘴。
“这首歌曲是解放后不久创作的,”王大军说,“过去的事情就是解放前的事情。”
“是啥子事情嘛?”
“那应该是大集体时代。太阳下山后,人们把稻谷刮成一堆一堆的,用竹席把它们圈好盖住,防止下雨淋湿或者露水打湿。根据生产队的安排,妈妈晚上来照看这些谷堆,她的孩子和队里其他孩子也来晒坝玩儿。小孩子们天生就喜欢听故事,就缠着妈妈讲,妈妈就开始讲开了妈妈讲,解放前,她家里很贫穷,自己没有土地,只能租种地主的土地,但一年忙到头,一家老小还吃不饱、穿不暖。为了增加一点收入,妈妈也帮着地主家干一些杂活。有一年冬天,那个时候妈妈大概十一二岁,天下着雪,她到裁缝店去给地主缝一件狐皮长袍,可能是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了吧,在回来的路上又冷又饿,就晕倒在了雪地上……经过了很多苦难的岁月,终于迎来了解放。人民政府没收了地主的土地,把它们分给无地和少地的农民。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劳动热情很高、干劲儿很大,粮食获得了丰收。秋天到了,把稻谷打下来,在晒坝上晾晒。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谷堆,妈妈很感慨”
“就这个?”向丽并没有听出什么名堂。
“你以为这件事情很简单吗?”王大军反问。
“我反正没有看出来有啥子复杂的地方。”
“那是你以为。”
“那有啥子复杂的嘛?”
“比如,”王大军想了想,“你想没有想过,为什么解放前农民一年忙到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呢?”
“这有很多原因,比如那个时候靠天吃饭,没有化肥,粮食产量不高。另外,你不晓得吗,很多电影里都讲得很清楚哎,是地主剥削、压迫造成的哎!”
“对。”王大军点点头,“比如,一亩打了两百斤粮食,要给地主交七成,那就是一百四十斤;大头都交给了地主了,农民自己所留就少了,怎么够吃!遇到灾荒年,就只能吃糠咽菜了。比如现在农民也要向国家交公粮,但才交多少,一成还是两成?”
“实事求是说,不多。”
“是哎,大头农民自己留了下来,就吃不完了。而且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科技进步。解放前种子不行,也没有化肥,每亩只能打一两百斤、两三百斤。现在有杂交水稻,还有化肥的加持,水稻亩产一般能够达到七八百斤。”
“那是。”
“好了,下面我再提一个问题。妈妈又冷又饿,昏倒在雪地上,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呢?”
“怎么看?可怜噻!”
“其实,在我看来,这就是在装可怜!”
“装可怜?啥子意思哦?”
“你想没有想过,你给地主干了活儿,它们还是会给你工钱哪!之所以又冷又饿,那可能只能怪你没有计划你小,你不知道,但你的父母应该知道啊,缝制一件狐皮长袍需要较长的时间。你早晨去,是不是应该早饭吃饱一点;如果预计中午不能回来,是不是应该带一点干粮。但你早饭也不吃饱,干粮也不带,硬撑着,结果又冷又饿,最后晕倒在雪地里,这怪谁呢!”
“嘿嘿。”
“第二个问题。刚刚解放的时候,人民政府把土地分给了农民,但仅仅过了两三年,人民政府又把土地收了回去。然后成立互助组、合作社,最后成立人民公社,就是大集体那个年代的事情你大概也记得一些吧。”
“那时候我还小,主要是听大人说的。”
“那我问你,人民政府为什么要把土地收回去呢?”
“不晓得。”
“因为土地分给了农民,就是生产资料私有制,而私有制会产生很多问题,比如容易让贫富差距拉大,容易产生剥削,这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制度是相违背的。”
“那后来为啥子又把土地分给了农民呢?”
“因为农民给集体做活路磨洋工哎?这样,粮食产量总是上不去!那个时候是记工分,年底根据工分来进行分配。因为产出有限,各家各户也分不了多少,大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嘿嘿,看出问题来没有?”
“啥子问题哦?”向丽还是一头雾水。
“你觉得,没收地主的土地分给农民对不对?”、
“对哎。”
“把农民的土地又收回去对不对呢?”
“肯定不对噻。”
“那收了分,分了收,又收了分,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啊!”
“嘿嘿。”
“你看,现在包工头承包了一项工程,他找工人来帮他做工。某人开了一家工厂,一家人忙不过来,也要雇人,你说这里面存不存在剥削?还有更严重的,你看现在赌博是不是重又出现了,卖淫嫖娼是不是重又出现了,吸毒、放高利贷是不是重又出现了?你说,这是不是又回到了旧社会、解放前?”
“嘿嘿。”
“好了,直击灵魂的问题来了”说到这里,王大军暂时打住了话头。
“你说哎,”向丽也有点好奇,“啥子直击灵魂的问题哟?”
“你还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向丽摇摇头。
“这么明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王大军笑笑,“难怪你只有做小姐了!”
“哎,你说哎,啥子直击灵魂的问题嘛?”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就是-革命的意义何在?”
“啷个没有意义呢?以前是国民党统治,现在是共产党统治哎!”
“你以为你统治和我统治有啥子不同嘛?”
“是不同噻!”
“中国是哪个的中国?”
“是哪个的呢?”
“是人民的,这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是哎,既然不是哪个党哪个派的,那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在这块土地上乱搞!本来是好好的房子,你用炮轰塌了,本来是活生生的人,结果被枪打死了,你说毁了多少财产,产生了多少人间悲剧!结果就争个是你的政权还是我的政权,有意义吗!”
“嘿嘿,”向丽笑笑,“这里面的道理就有点深奥了,我理解不了。”
“是,”王大军也自嘲地笑笑,“你一个小姐,我和你说这些做啥子呢!”
“对,”向丽点点头,“不谈政治,谈政治危险!”
“那谈啥子不危险呢?”
“比如,”向丽想了想,“科学。”
“啥子科学?”
“哎,”向丽指了指天空,“我问你,这天空到底是一个盖子呢还是一块板呢?”
“嘿嘿,”王大军笑笑,“既不是一个盖子,也不是一块板。”
“那是什么?”
“就那么敞着。”
“那它的边边在哪里呢?”
“没有边边。地球在太阳系,太阳系在银河系,银河系外还有更多的星系,无边无际。”
“我觉得总得有个边边噻?”
“那我说‘有边无界’,你理不理解呢?”
“不理解,啥子意思哦?”
“我也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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