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钟亦忧睁开眼,看到一片璀璨的星空。
而且异常的亮,他用迷糊的目光扫完一圈夜空,并没有看到月亮。
头脑很晕,就像沉睡中被突然叫醒般混沌,令人对身处的环境毫无计较。钟亦忧睁眼闭眼了几个轮回,始终还是想不起他的所在。
他侧过一边身,看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但视野有点模糊,钟亦忧并没看清这是谁。
左手肘撑地,右手腾出来伸直,右手掌撑地,上半身重心向右,再腾出左手伸直,手掌撑地,身体似乎也不是太僵硬,钟亦忧终于坐了起来,开始审视他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山,他躺在半山向外凸起的一个平台上。平台带点倾斜的角度,所以躺着的姿势并无任何不适。平台向前几米后突然没了边界,直接看到山底下的平地,或者说山谷,那里应该是个悬崖。
目光继续向前扫,山谷里周围是稀稀拉拉的树林,目光的中轴线上能看到一片镇子大小的房屋,四四方方像是积木堆砌起来的。中间像是个广场,有几堆大小不一的篝火,很多人,动来动去跳跳走走熙熙攘攘的样子。
几捋蓝烟在各个篝火上方舞动,升到不高的位置便化作虚无,钟亦忧目光继续往前,平视,再变成仰望。
镇子周围仍然是稀稀拉拉的树林,出去四五个镇子的距离又是山,起初是一条横在眼前的山脉,超过平视的高度就只剩三个巨大的山体,再往上,三个山体突然变得急尖,像烟囱一般高耸,钟亦忧把头仰至极限,越往上越模糊,山顶已与星空融为一体。
钟亦忧把头垂向左边,看回躺着的那个人,他才注意到躺着的地上长满了草,深色,大概手指宽,二三十厘米长,异常柔软,微风吹过会像波浪一样抖动,他动了动手指触摸那草,有丝绸般的质感,一点都不割手。
身旁躺着那个人怎么看都是飘飘。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脸一样的发型,穿着一身古装衣服,衣袖很宽,前臂露出来交叉在头下枕着,她从小戴起的黄色蝴蝶结丝带并没用来绑头发,而是作为腰带绑在了腰间。
她始终闭着眼,或许是听到了钟亦忧起身的动静,钟亦忧看到她嘴开始一张一合,应该是在说着什么,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钟亦忧这才想起山下镇子的熙熙攘攘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个世界开了静音模式?
钟亦忧并没有跟她说什么,目光移回山下镇子,看了一会,头开始晕了起来。他又躺下了,侧脸去看了一下飘飘,她还是闭着眼,还在像是说着什么,钟亦忧转过头去重新看着星空,不一会视野开始模糊,人又重新睡去。
“钟亦忧——钟亦忧——”
噢,听到声音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快起床!飘飘在楼下等你了!这开学的第一天你就想迟到?”
噢,是老母亲的声音。我是在家吗?等等?开学?迟到?
钟亦忧猛地弹了起来,找了一下枕边的闹钟,时间是六点二十分。
该死,我记得我调的六点的闹铃呢,是没响还是睡太死错过了?
钟亦忧跳下床,打开窗探头出去,路灯下飘飘循声抬头,右手比成枪指着我,“你迟了十分钟了”。
“五分钟,等我。”他边关窗边说。
然后就是打仗一般匆忙的穿衣洗漱,下楼推车,老母亲的絮叨还追在身后:“昨晚又玩到几点才睡,闹铃响半天都起不来……”
“走了,迟不了!”钟亦忧对着屋里喊了一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六点二十五,然后咣当关上门。
“看,五分钟,准时。”他有点洋洋得意。
“好了好了厉害了厉害了,三分钟走到巷口,骑车十分钟,不迟到也是压线了,薛老师可能都到教室了。”飘飘说。
自行车压在巷子高低不平的青石板上,车铃被巅得叮叮作响,天色刚刚开始泛白。早上飘飘从她巷尾的家走出来,到巷子中间等到钟亦忧,走到巷口等到陈维明,再一起去学校,这个过程他们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现在,已经重复了九年了。
“陈维明今天值日,他先去学校了不用等他”飘飘说,“昨晚他说了。”
“噢。”钟亦忧应了一句,“我昨晚又做那个梦了。”
“果然。”飘飘并无太多惊讶,“你一做这个梦早上就起不来。”
“是啊,梦里也是躺着,但是就感觉特别累,醒了还是累。”钟亦忧说。
“是不是这梦出现得越来越频了?”
钟亦忧左手拉车,腾出右手掰了一下手指,“这是今年第四次了。”
从初二暑假的某个晚上第一次做这个梦至今,钟亦忧已数不清这个梦一共出现过多少次了。刚开始他也不觉得那和平常的梦境有啥区别,就只是醒来后印象稍深刻一点,记得个大概。两个月后这个梦第二次出现,他也还没太过于在意。直到后来第三次,第四次,每隔一两个月就出现一次,梦中的场景随着出现次数的增加,就如同越来越完整的拼图一般在脑中越来越清晰,在那年最后一次做那个梦的第二天,钟亦忧把这个奇怪的梦告诉了飘飘。
但是钟亦忧对她撒了个谎,他没有告诉飘飘她也在梦里。老母亲和飘飘的父母在同一个厂共事已久,又是一条巷子的街坊,他们算是在娘胎里就认识了。年龄也相差无几,她比他大半年,但也是一起上学,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同班,小时候钟亦忧还是叫她飘飘姐的,初中身高反超她之后就直呼其名了。毕竟自小一起玩耍长大,这半年的年龄差并没能产生太多的姐弟观念,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吧。但这就是钟亦忧从一开始就不愿跟飘飘说她一直在他梦中的原因。老母亲和飘飘父母数次在闲聊中有意或是无意玩笑或是一本正经都表达过想结亲家的意愿,街坊们也是从小就拿他们开这个玩笑,大家似乎都觉得他们就是理所当然的一对。但随着年龄的增加,或许是因为叛逆期,或许是因为情窦未开,钟亦忧开始有点讨厌这种宿命感,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起玩耍学习,一如既往的无所不谈亲密无间,也许是太熟悉了,钟亦忧对她并没有爱慕的感觉,更觉得她像是另一个自己。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个地方吗?”飘飘踢到了地上一个空塑料瓶,塑料瓶在青石板上不规则地弹出几米远,哐当哐当在巷子里格外清脆。
“我也不懂啊,放假在图书馆找了几次,起码在地理类书籍里没找到类似的山。”钟亦忧说。
“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和你妈带我们去他们厂一个工程师家里玩吗,他家里一架子的书,他仔带着我们把那些书都翻下来当积木玩,我觉得你就是那次在哪本书上看到的。”飘飘说。
“我肯定不记得了飘飘姐。”只有提到小时候的经历钟亦忧才会反应过来飘飘比他大,早生半年确实可以比他记得更多事情了,虽然多数都是他的糗事。“县图书馆还是太小了书不多,高考完我要去省图书馆办个卡去那里找去。”
“不然就是你在公园里看到酒厂那几根烟囱产生的幻想。”
“不不不,肯定不是,差别太大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巷口,钟亦忧骑上车。
“如果不是真实存在,而是你梦里想象出来的,那不应该每次都一样啊。”飘飘一边说一边坐上后座,“反正我是没做过同样的梦,即使情节一样,场景也是不一样的。”
“扶好了,今天我要狂飙了,万一迟到了又要挨薛老师骂,还是开学第一天的。”
“你别太嚣张,我可不想在大街上从单车上摔下来这么丢脸!”
“我堂堂五甲街车神,怎么会!”钟亦忧在脚踏上站起来蹬了几步,单车启动起来逐渐加速,达到预定速度后他坐了下来,飘飘搂住了他的腰。
五甲街,丁字街,县府街,公园路,都是无比熟悉的地方,早上行人不多,路上久不久又见一堆鞭炮的残骸,提醒着人们这离过完年还不久。这种时候也只有高三学生和晨练老人才会这么早出现在街上了。
“说到薛老师,”过了公园的时候飘飘突然说,“她不是在国外留过学吗,要不问一下她有没有见过类似的地方?”
“怎么开口啊,这种事情,让她觉得我太幼稚了吧,同一个梦做了好几年这种事情。”好歹钟亦忧也满18岁了,他是真的觉得这个事有点说不出口,偏幼稚,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只跟飘飘说过而已。
“傻啊你,不会说就只是昨晚做的梦而已吗。”飘飘一边说一边锤了一下钟亦忧后背。
真是一语惊醒,我怎么没想到。钟亦忧暗自说了一句
“行吧,中午放学我去问一下,刚好第四节就是英语。”
到学校了,钟亦忧在教学楼前把飘飘放下,然后去单车棚锁了车,走回教室坐下不到两分钟,早读铃就响了,薛老师准时踏进教室。
“同学们早。”
“老——师——早——”声音有点稀稀拉拉。
“太懒散了,再来一次,同学们早。”
“老!!!师!!!早!!!”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
“这还差不多。同学们,坏消息是你们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寒假过完了,”底下响起几声窃笑。
“好消息是135天后你们还有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暑假。”笑声比刚才又多了一些。
“我不希望下个学期还在这学校里看到你们当中的任一个。”这句没人笑了,他们都知道薛老师也上高四补习班的课。
“过年你们也休息过了,虽然假期不长,不过我知道有的同学假期也是会每天在家里自习的,我不要求你们每个人都能做到,该休息还是要休息,但是,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把心收回来,收回到这个961班的教室,收回到你们每个人的座位上,毫不松懈地奋斗完这最后132天,我不需要你们以后感谢我这三年的严格对待,只求你们对得起各自的寒窗十二载。能做到吗?”
“能!”山呼海啸般。
“好,开始早读。”
各种单词声纷纷响起。
高三的课程,上学期已全部上完,这个学期就是冲刺阶段,全部都是做题讲解。上午语文数学物理都是讲解上学期期末考的卷子,钟亦忧的分数不上不下中规中矩,飘飘有点偏科,语文英语名列前茅,数学物理都仅是中等偏上,然后终于熬到了第四节英语课。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