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剑心
第四章剑心蒙尘（旧版）

客栈房间内，油灯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云无心手按剑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刺叶知秋的双眸。

解释。他声音冷得像冰。

叶知秋长叹一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十五年前，我确实是影阁的玄字级密探。叶知秋开口，声音低沉，但我没有参与剑谷灭门行动。

云无心纹丝不动：屋顶上那人称你十五年前的事你也有份。

我负责监视剑谷，仅此而已。叶知秋抬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我与莫听风是生死之交，怎会害他师门？

云无心敏锐地捕捉到叶知秋气息的变化——心跳加速，瞳孔微扩，这是真情流露的表现，不像作伪。但他仍未放松警惕：为何监视剑谷？

影阁接到委托，调查天机图下落。叶知秋苦笑，当时江湖传言，四份天机图之一藏在剑谷。我主动请缨，本想暗中保护

保护？云无心冷笑。

叶知秋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铁牌，与云无心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是玄字而非影。

这是影阁密探的令牌。玄字级仅次于天、地二级。他将令牌推到云无心面前，我借此身份，多次向剑谷示警，但你外祖父云逸太过自信，认为无人敢犯剑谷...

云无心脑海中浮现梦中那场大火，遍地尸体的惨状。他握剑的手微微发白：谁委托的影阁？

不知道。叶知秋摇头，影阁规矩，委托人身份只有阁主知晓。但...他犹豫片刻，我怀疑与朝廷有关。

朝廷？这个答案出乎云无心预料。

剑谷虽为武林门派，但与朝中一些大臣有往来。叶知秋压低声音，当年太子与三皇子夺嫡，剑谷疑似支持三皇子...

云无心眉头紧锁。师父从未提过剑谷涉足朝政之事。

中秋那夜，我接到阁主密令，说有行动。叶知秋声音哽咽，我立刻赶往剑谷，但为时已晚...只看到冲天火光。我在废墟中寻找幸存者，遇到了莫听风...

师父？

他抱着一个婴儿，浑身是血。叶知秋回忆道，他说云梦瑶临终托孤，要他抚养孩子长大，查清真相...我帮他们躲过了影阁的追杀。

云无心胸口如压大石。那个婴儿就是他，而师父...莫听风从未提及这些往事。

之后呢？

我假传任务失败，退出影阁，创立听雨楼。叶知秋眼中闪过决绝，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直到三个月前，我收到莫听风的信，说你要下山...

云无心突然想起一事：屋顶上那人是谁？

叶知秋面色一变：影阁现任天字级密探，黑袍无常。他找到我，说阁主要天机图...

所以你就配合他们？云无心声音陡然提高，利用我找剑冢？

不！叶知秋激动地站起，我是将计就计！无心，你必须相信我，你师父与我...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进一支箭，直取叶知秋咽喉！云无心剑光一闪，箭矢被斩为两段。紧接着，十余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破窗而入！

影阁杀手！叶知秋惊呼，铁笔已握在手中。

云无心秋水剑出鞘，剑光如水，瞬间刺穿两名来袭者的手腕。但令他震惊的是，往日行云流水的剑招此刻竟有些滞涩，仿佛剑与手之间隔了一层纱。

剑心...乱了...云无心心中一凛。得知叶知秋与影阁的关系后，他的信念被动摇，连带着剑心通明的境界也受到影响。

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人使刀，一人用索，一人放暗器，攻势如潮。云无心勉强挡开几波攻击，但已不如往日从容，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

无心！小心！叶知秋铁笔点倒一名杀手，急呼道。

云无心咬牙，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闭上眼，回忆师父教他的第一课：剑者，心之刃也。心乱则剑乱，心定则剑定...

呼吸渐渐平稳，秋水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状态，剑身微微颤动，发出清越的剑鸣。云无心猛然睁眼，一剑刺出，如白虹贯日，三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剩余杀手见势不妙，一声呼哨，迅速撤退。叶知秋要去追，被云无心拦住：别追了，保护柳轻烟要紧。

两人赶到隔壁房间，却见窗户大开，柳轻烟不见踪影！

柳轻烟！云无心心头一紧，环顾房间，发现床榻整齐，没有被强迫的痕迹。窗台上放着一块绣帕，上面用胭脂写了几个字：勿忧，天明即回。

她自己走的？叶知秋疑惑道。

云无心拿起绣帕嗅了嗅，除了柳轻烟常用的茉莉香外，还有一丝极淡的药草味——是治疗内伤的还魂草。

她受伤了？什么时候...云无心忽然想起白日里柳轻烟偶尔会按住肋部的细微动作，当时只当是疲劳所致。

叶知秋检查了房间：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自愿离开。问题是，深更半夜，她去见谁？

云无心沉思片刻：叶前辈，你说影阁要天机图，目的是什么？

据我所知，四份天机图合而为一，能指引找到武神遗藏。叶知秋低声道，传说那是百年前武林神话李无极留下的秘宝，得之可无敌于天下。

武神遗藏...云无心喃喃重复，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这玉佩除了标识身份，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叶知秋接过玉佩仔细查看：剑谷嫡系子弟的玉佩都是特制的，据说...他忽然用力一拧，玉佩竟然分成两半！果然有机关！

云无心凑近看去，只见玉佩内部刻着密密麻麻的微小文字和图案，中央是一幅微缩地图！

这是...剑冢的入口图！叶知秋激动道，看这里，标注的是月峡，与天机图残片上的字吻合！

云无心仔细辨认那些蚊足般的小字：月峡之西，剑池之东，三株古松之下...这应该就是剑冢入口。

你母亲早有准备。叶知秋感叹，她将最重要的线索藏在了给你的玉佩中。

云无心轻抚玉佩，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留下的温度。忽然，他耳朵一动：有人回来了。

片刻后，窗户轻响，柳轻烟轻盈地跃入房中。见到二人，她明显一愣：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还想问你呢。叶知秋皱眉，深更半夜去哪了？

柳轻烟面色苍白，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左肋：我...我听到打斗声，害怕就躲出去了...

云无心注意到她鞋底沾着特殊的红色泥土——青州城只有西北角的旧庙附近有这种土。而且，她的呼吸比平时急促，显然是经过剧烈运动。

你受伤了。云无心直接道。

柳轻烟强笑：没...没有啊。

还魂草的味道。云无心指了指她的衣角，只有内伤才需要这种药。

柳轻烟咬了咬嘴唇，终于坦白：我去见了父亲的一位故人...他...他知道一些天机图的事。

谁？叶知秋追问。

一个老道士，住在城西破庙。柳轻烟低声道，父亲临终前说若有危难可找他。今晚那些黑衣人让我觉得不安，就去求他指点...

云无心与叶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城西破庙正是红色泥土所在。

他怎么说？叶知秋问。

柳轻烟犹豫了一下：他说...天机图事关重大，不仅影阁在找，朝廷也派了人。还说我父亲之死可能不是意外...

朝廷？云无心想起叶知秋先前的猜测。

柳轻烟点头：老道士说十五年前剑谷灭门，背后可能也有朝廷势力的影子。

云无心心头一震。若真如此，仇人的来头比他想象的更大。

天色已晚，先休息吧。叶知秋打破沉默，明日我们再从长计议。

柳轻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担忧地看向云无心：你手臂受伤了。

云无心这才注意到左臂伤口渗出了血：小伤，无碍。我帮你包扎。柳轻烟取来金疮药和干净布条，动作娴熟地为他处理伤口。近距离下，云无心闻到她身上除了茉莉香和还魂草味外，还有一丝极淡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但不是她的。

包扎完毕，叶知秋嘱咐二人锁好门窗，各自回房。云无心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今日得知的真相在他脑中翻腾：叶知秋曾是影阁密探，剑谷灭门可能与朝廷有关，柳轻烟行踪可疑...

最令他不安的是，往日如臂使指的秋水剑，今晚竟有片刻不听使唤。师父说过，剑心通明境界最忌心绪不宁。他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新的突破，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窗外月光如水，云无心取出玉佩，借着月光细细查看内部的地图。忽然，他发现地图边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剑冢三重关，心诚者可入；剑谷有后裔，血脉为钥。

血脉为钥？云无心若有所思。难道开启剑冢需要剑谷传人的血？

正当他思索间，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不是柳轻烟那种刻意放轻的脚步，而是真正高明的轻功，几乎踏雪无痕。若非云无心正处于高度警觉状态，根本察觉不到。

他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只见一个黑影站在对面屋顶，正注视着柳轻烟的窗户。那人身形瘦小，背着一把短剑，月光下隐约可见脸上蒙着黑巾。

黑影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扬手射出一物，钉在柳轻烟窗棂上，然后迅速离去。云无心等了片刻，确定对方真的离开后，轻轻开窗跃出，取下那物件——是一个小竹筒，里面卷着一张纸条。

借着月光，云无心看到纸上写着：天字令已下，三日内取图。黑袍亲至，务必小心。另，剑谷小子可留，他有大用。

云无心瞳孔微缩。这显然是给柳轻烟的密信！难道她...

他犹豫片刻，将竹筒原样放回，悄悄返回房间。躺回床上，云无心心绪更加纷乱。柳轻烟的身份成谜，她与影阁是否有联系？那老道士又是何人？

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云无心才迷迷糊糊睡去。梦中，他又见到了那个白衣女子——他的母亲云梦瑶。她站在一片白雾中，手持长剑，似乎在演练一套剑法。云无心努力想看清那些招式，却总是模糊不清。

娘...他在梦中呼唤。

白衣女子回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指向远方。云无心顺她所指看去，只见雾气中隐约出现一座山峰，形如利剑直插云霄...

砰的一声响，云无心猛然惊醒。是有人在敲门。

云公子，你醒了吗？柳轻烟的声音传来，叶前辈说有要事相商。

云无心起身开门，见柳轻烟已换了一身淡紫色衣裙，脸色比昨晚好多了。

你气色不错。他试探道。

柳轻烟微笑：睡了一觉好多了。对了...她压低声音，昨晚我窗上发现一个竹筒，里面有张奇怪的纸条...

云无心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哦？什么内容？

说有人要来抢天机图。柳轻烟忧心忡忡，我们得赶快行动了。

两人来到叶知秋房间，见他正在研究一张地图。

来了。叶知秋招呼他们靠近，我收到韩刀传信，影阁大批人手正向青州集结，领头的是黑袍无常和白面书生，都是天字级高手。

云无心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他们是为天机图而来？

不仅如此。叶知秋面色凝重，他们还要抓你。黑袍说你有大用，恐怕与剑冢有关。

云无心眼角余光瞥见柳轻烟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听到黑袍二字时明显有反应。

我们该怎么办？柳轻烟问。

叶知秋指向地图：这里是月峡，距城三十里。根据玉佩中的地图，剑冢入口就在月峡西侧。我建议即刻动身，赶在影阁之前找到剑冢。

现在就出发？云无心问。

越快越好。叶知秋收起地图，我已经备好马匹和干粮，从南门出城，可避开影阁眼线。

云无心点头同意。无论柳轻烟和叶知秋各自隐瞒了什么，找到剑冢都是当前要务。那里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

三人简单收拾后悄悄离开客栈。清晨的青州城街道上行人稀少，他们很快来到南门。守门的士兵似乎认识叶知秋，简单检查后就放行了。

出了城，三人策马向西北方向疾驰。云无心一马当先，秋水剑在晨光中泛着清冷的光芒。他感觉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发泄。

剑冢，那个可能埋葬着真相的地方，正在前方等待着他。而身后，青州城的阴影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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