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民国十九年冬,江南小城桐溪镇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
沈星回踮着脚站在红木圆凳上,小脸几乎要贴到结霜的玻璃窗。他呼出的热气在窗上晕开一小片水雾,又迅速凝结成冰花。八岁的男孩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冰花上画出一道弯弯的月亮。
星回,快下来,当心摔着。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沈星回头也不回地答道:娘,我在看爹回来没有。他说今天要带城里的桂花糕给我。
你爹是去军部述职,又不是去赶集。沈母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到窗边将儿子抱下来,这么大的雪,怕是要耽搁了。
沈星回扭动着从母亲怀里溜下来,跑到堂屋正中的炭火盆旁蹲下。铜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圆润的小脸通红。他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问道:娘,为什么爹要去军部啊?他不是教书先生吗?
沈母手中的针线顿了一下,细长的银针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冷光。你爹他...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沈夫人!沈夫人在家吗?门外传来粗犷的男声,伴随着靴子踏雪的咯吱声。
沈母脸色微变,迅速将针线筐塞到桌下,起身时已经换上一副平静表情。她整理了一下藏青色棉袄的衣襟,对沈星回低声道:去里屋找你姐姐。
沈星回刚跑到里屋门口,就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响。他扒着门框,看见三个穿军装的男人踏着风雪闯进堂屋,为首的人肩上缀着两颗银星。
沈夫人,节哀。军官摘下军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沈明远同志在执行秘密任务时不幸牺牲,组织上
沈母的身体晃了晃,扶住桌沿才没有倒下。沈星回看见母亲的手指死死抠进红木桌面,指甲几乎要折断。
不可能...沈母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明远他...他说只是去送一份文件...
军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纸,沈星回认得那上面阵亡通知书五个黑色大字。他的视线突然模糊了,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在下巴凝结成冰。
里屋的门突然打开,十六岁的沈月凝冲出来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少女比母亲还高出半头,乌黑的辫子垂在藏青棉袄上,像一道墨痕。
我爹的遗体呢?沈月凝的声音冷得像屋外的冰凌。
军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任务特殊,遗体...无法运回。
那总该有遗物吧?沈月凝追问。
军官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个布包,沈母颤抖着解开——里面是一块被子弹打穿的怀表,表盖上的照片是沈星回满月时的全家福,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沈星回听见母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然后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最后的记忆是姐姐沈月凝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少女温热的泪水落在他额头上,和母亲崩溃的哭声一起,成为那个雪夜最深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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