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轧钢厂,第三车间。
轰鸣的机器声浪如同闷雷,在挑高极高的厂房里反复冲撞、回荡,混杂着滚烫机油特有的刺鼻气味,构成了这个时代最振奋人心的交响。
林建国刚刚走到自己的工位,放下搪瓷茶缸,后背就感到一阵如芒在刺的阴冷。
那道视线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怨毒与算计,黏腻地附着在他的后颈上,让他皮肤下的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
整个轧钢厂,对他抱有如此纯粹恶意的,除了傻柱,再找不出第二个。
昨天在食堂门口那番话,显然是把这头脑简单的莽夫彻底得罪了。
林建国唇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弧度,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慢条斯理地戴上防护手套,动作沉稳,仿佛那道恶意的目光不过是拂过脸颊的一缕微风,不值一提。
跳梁小丑罢了。
他的心神沉入意识深处,与那个只有自己能感知的存在进行沟通。
“系统,启动‘霉运偏转符’。”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道微弱的金光自他胸口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觉。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流在他四肢百骸间悄然流转,随即隐没,仿佛从未出现。
符咒,已然生效。
今天分配给林建国的任务,是操作车间里那台最老的苏式机床,对一批高精度螺栓进行最后的打磨抛光。
这台机床是厂里的元老,服役年头比许多年轻工人的年纪都大。机件老化严重,震动剧烈,操作起来的难度远超新式机床,稍有分神,一个微小的抖动就可能导致零件公差超标,直接沦为废品。
另一头,食堂后厨。
傻柱心不在焉地将一大勺白菜倒进大锅,脑子里却全是林建国那张可恨的脸。他越想越气,手里的铁勺搅得锅底哐哐作响,引来刘主任一阵呵斥。
他胡乱应付了几句,找了个出去倒泔水的借口,端着个空桶就溜了出去。但他并未走向泔水站,而是一个拐弯,压低了身形,鬼鬼祟祟地摸进了第三车间。
浓烈的机油味让他皱了皱眉,但他眼中的阴狠很快压过了一切。
他一眼就锁定了正在全神贯注操作老旧机床的林建国。
就是现在!
他观察着四周,趁着巡视的工段长刚刚走过,几个工友也正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一个闪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机床的侧后方,那里是视线的死角。
他从宽大的工装裤兜里,摸出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活扳手。
冰冷的金属握在掌心,让他心中的恶念愈发沸腾。
他蹲下身,目光精准地找到了机床底座上,一个用于固定防护挡板的关键螺丝。这块挡板是为了防止高速旋转中飞溅的铁屑伤人,分量极重。
他将扳手卡住螺丝,手腕发力,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极其谨慎地将螺丝拧松了两圈。
不能再多了。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拧得太松,挡板当场掉下来,那自己就暴露了。他要的,是一种更阴险的效果。
松了两圈的螺丝,在机床开始运转后,会因为高频的震动而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松动。这种松动会传导到整个机床,造成断断续续的、毫无规律的细微共振。
这种共振,足以毁掉任何对精度有要求的操作。
只要林建国加工的这批螺栓里,出现一个废品,按照厂里铁的纪律,不仅要扣掉他半个月的工资,这个月唾手可得的先进评比,也得彻底泡汤!
想到林建国到时候灰头土脸的样子,傻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狞笑。
他将扳手塞回兜里,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随后退到车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着一根柱子,点上一根烟,准备欣赏好戏。
林建国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台轰鸣的机器。他的双手稳如磐石,随着机床的节奏,精准地推送着工件。飞溅的铁屑带着灼热的温度,在他眼前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弧线。
半小时后,最后一根螺栓打磨完成。
机床停止了轰鸣,车间里暂时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质检员老李拿着一把锃亮的游标卡尺,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过来,准备对这批关键零件进行抽检。
角落里,傻柱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他几乎已经能看到老李眉头紧锁,宣布零件不合格的场面。
他的嘴角已经咧开,幸灾乐祸的笑容再也无法掩饰。
然而,就在质检员老李弯下腰,伸出手,准备从零件框里拿起一个螺栓进行测量的那个瞬间。
异变,突生!
那颗被傻柱精心拧松的螺丝,在承受了半小时不间断的高强度震动后,终于抵达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在寂静的间隙中显得格外刺耳!
螺丝,彻底松脱!
连接着它的那块厚重无比的铁质防护挡板,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向下一扯!
它猛地向下坠落!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在车间里引爆了一颗炸雷!
这块足以砸断人腿的铁板,并没有砸到近在咫尺的质检员,也没有砸到任何设备。
它下落的轨迹出现了一个微小却致命的偏转,不偏不倚,精准无误地砸在了旁边地面上,一个锃光瓦亮的铝制饭盒上。
那个饭盒,是傻柱自己的。
为了看戏,他特意把午饭带到了车间,里面装着他央求了半天,才从刘主任那里多要来的、有两个扎实肉丸子的“小灶”。
此刻,那个承载着他全部午餐希望的饭盒,被沉重的铁板砸得瞬间变形,成了一个中间凹陷的铁饼。
盖子崩飞,里面金黄的小米饭、油亮的白菜,还有那两颗圆滚滚的肉丸子,混合着油污,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散飞溅,糊得到处都是。
这声巨响,让整个第三车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眼前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时,先是短暂的错愕,随即,全场爆发出了一阵无法抑制的、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傻柱,你的饭盒!”
“我的天!这挡板是长眼睛了吗?”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降正义啊!”
傻柱听着耳边那山呼海啸般的嘲笑声,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被彻底毁灭的午饭,还有那两颗被砸成肉泥、沾满了灰尘的丸子,整个人都懵了。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身体僵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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