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视频的画面,并未停留在萨博与藤虎那石破天惊的对撞之上。
光影流转,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回了片刻之前。
那灼烧一切的烈焰尚未燃起,那继承意志的果实,仍静静地陈列在斗牛竞技场最终的奖台之上。
镜头的焦点,回到了选手准备区。
这里弥漫着汗水、血腥与廉价麦酒混合的刺鼻气味。
嘈杂,混乱。
然而,化名为“路西”的草帽路飞,却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个无法共存的选项,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他的心脏。
一边,是通往决赛擂台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那颗橙红色的、布满螺旋花纹的果实,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那是艾斯的果实。
是兄长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与证明。
另一边,从竞技场的广播电话虫中,正传来多弗朗明哥那令人作呕的、充满恶意的笑声。
他用卑劣的手段困住了特拉法尔加·罗。
那个与自己结下同盟,一同闯入这座岛屿的男人,正在王宫高地之上,等待着他的营救。
路飞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他脸上的肌肉紧绷,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沿着下颌线滴落在地。
去拿回艾斯的力量。
去拯救同盟的伙伴。
他必须做出选择。
而对于蒙奇·D·路飞而言,选择,从来都不是一件需要犹豫的事情。
伙伴的生命,永远是第一位。
他猛地转身,眼神中的挣扎与痛苦被一股决然所取代。
他准备放弃比赛。
哪怕那意味着艾斯的火焰,将落入某个不知名的恶棍之手。
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
一只手,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路飞。”
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陌生,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沙哑,却又在某个音节的转角处,透着一股让路飞灵魂都为之一颤的熟悉感。
他愕然回头。
拦住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
来者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贵族礼服,金色的短发被一顶装饰着护目镜的高礼帽所遮掩。
他的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眼蔓延而下,平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可他的眼神,却温和得不可思议。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路飞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重逢的喜悦,有压抑的痛苦,有深深的歉意,还有……化不开的温柔。
“烧烧果实,就交给我吧。”
青年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所有的喧嚣,精准地落入路飞的耳中。
路飞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大脑的运转在这一刻似乎彻底停滞。
这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去拿艾斯的果实?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炸开,让他一时间无法思考。
在路飞那茫然、困惑、又带着一丝警惕的注视下,青年缓缓地,摘下了头顶那顶高高的礼帽。
金色的卷发,在准备区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那张带着狰狞伤疤的脸,也完完整整地暴露在路飞的视线之中。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无比阳光的笑容,驱散了脸上伤疤带来的所有阴霾,就和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在艾斯身后,露着一颗缺牙,没心没肺大笑的少年,别无二致。
“路飞,好久不见。”
轰——!!!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周围那些喧闹的、狂放的、叫嚣的海贼与角斗士,连同他们发出的所有声音,都化作了无声的背景板,迅速褪色、模糊、远去。
路飞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脸。
这张本应在十多年前,在那场吞噬了一切的冲天大火中,彻底消失的脸。
这个本应早已葬身大海,连同那艘小小的渔船一起,化为碎片的男人。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缺氧般的声音。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又猛地放大。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
儿时的嬉笑打闹。
三人一同举杯结拜的誓言。
那个在风车村的悬崖边,对着大海喊出梦想的少年。
那个温柔地、笨拙地,为他处理伤口的另一个哥哥。
眼前的男人,与记忆中的音容笑貌,在一瞬间,完美重合。
他不是幻觉。
他不是幽灵。
他……回来了。
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畏,敢于炮轰世界政府旗帜,敢于独闯司法岛与海底大监狱,敢于在顶上战争向全世界宣战的未来海贼王……
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那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
积压了十多年的思念,失去艾斯的彻骨之痛,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的巨大孤独感,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萨——”
一个音节,从他颤抖的喉咙里挤出,带着哭腔,破碎不堪。
“博——!!!”
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准备区!
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兄长。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路飞放声大哭。
他把脸深深地埋在萨博的胸前,哭得涕泗横流,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一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孩子。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思念,有痛苦,更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场跨越了生与死,跨越了十多年漫长时光的兄弟重逢,其蕴含的巨大情感冲击力,透过屏幕,狠狠地撞进了聊天群每一个人的心里。
【罗杰:……】
海贼王罗杰,这个征服了伟大航路的传说,此刻眼角竟有些湿润,他看着屏幕,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白胡子:咕啦啦啦……】
白胡子的笑声不再豪迈,反而带着一丝满足的颤音,他抬手抹了抹眼角,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脸上的褶皱滑落。
【卡普:……】
海军英雄卡普,背对着屏幕,肩膀却在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这个铁血的老人,将自己埋入了阴影之中,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而在那个特殊的、只属于逝者的聊天频道中。
艾斯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抱着萨博,哭得毫无形象的弟弟。
看着那个温柔地回抱着路飞,任由弟弟的眼泪浸湿自己胸襟的萨博。
看着他们,终于,再次相拥。
艾斯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了一抹发自灵魂深处的,欣慰无比的笑容。
那笑容,灿烂而温暖。
他抬起手,仿佛想要穿过屏幕,去抚摸那两个他最珍视的、紧紧相拥的弟弟。
太好了……
路飞。
你不是一个人了。
太好了……
萨博。
你还活着。
他的两个弟弟,终于,再次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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