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赢奁那尖利的指控,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炸开了锅!
“妖法冲撞”四个字,像带着毒的钩子,精准地勾起了在场许多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猜疑。是啊,陛下昨日虽病重,尚能言语,为何经过这十六公子一番“诊治”后,反而急转直下,到了弥留之际?这赢云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何时学了这等诡异手段?莫非真是邪术?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赢云身上,这一次,少了惊疑,多了恐惧、排斥,甚至赤裸裸的敌意。胡亥一党的几个年轻公子和趋附之臣,更是跟着鼓噪起来。
“十弟所言极是!定是赢云用妖邪之法,害了父皇!”
“请丞相、中车府令明察!将此寮拿下,严加审问!”
“为陛下报仇!”
群情汹汹,恶语如潮,仿佛赢云已然成了弑君的逆贼。几个站在前排的郎官,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目光冷冽地盯住了赢云,只待上位者一声令下。
胡亥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和残忍,他上前一步,指着赢云,厉声道:“赢云!你还有何话说?!还不跪下伏法!”
赢云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愤怒和这突如其来的污蔑而微微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寒刺骨的清醒。逆天悟性带来的洞察力,让他清晰地看到了这幕戏码背后的导演——赵高那低垂眼睑下几乎不可察的暗示,以及胡亥那看似冲动实则被人引导的愚蠢。
他不能慌,更不能认!一旦跪下,就等于承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顷刻间就是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将风后奇门运转到极致,那股超然物外的感知让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波澜。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胡亥那怨毒的眼神,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十八弟,十弟,慎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周围的鼓噪声稍稍一滞。
“父皇病重,我等为人子者,心急如焚,可以理解。但无凭无据,仅凭臆测,便污蔑兄弟行巫蛊妖邪之事,乃大秦律法所不容!若传扬出去,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我赢氏子孙不明事理,不辨忠奸?”
他先扣下一顶“触犯律法”、“贻笑天下”的大帽子,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鼓噪之人,最后落在脸色阴沉的胡亥和看似恭顺的赵高身上:
“昨日我为父皇疏导气息,乃是情急之下,尽人子之本分。父皇当时感觉舒缓,乃是众人亲眼所见,太医亦在侧。若我之法有问题,为何昨日不见异状,偏生等到今日早朝才发作?此乃其一。”
“其二,父皇沉疴已久,太医院诸位太医令皆可作证,乃丹药积毒与旧疾并发所致。十弟、十八弟一口咬定是我昨日所为导致父皇病危,莫非是认为太医院诊断有误?还是觉得……父皇之疾,另有人盼其早日发作?”
最后一句,他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电,直刺胡亥和赵高!他没有明说,但暗示之意极为明显——你们这么急着把罪名扣在我头上,是不是想掩盖真正的阴谋?是不是有人盼着父皇早点死?
这一下反将一军,极其凌厉!
胡亥被赢云那冰冷的目光和尖锐的反问噎得一怔,脸色涨红,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身边的赢奁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
赵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十六公子,反应竟如此迅速,言辞如此犀利!他连忙躬身,用一种更加悲悯的语气道:“十六公子息怒,十公子、十八公子亦是忧心陛下,口不择言。如今当务之急,是陛下的安危啊……”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但心中对赢云的警惕,已提到了最高。
李斯抚须的手微微一动,看向赢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此子,临危不乱,辩才无碍,更懂得利用大势反击,绝非池中之物!陛下那最后一指,恐怕……并非全然无意。
扶苏也开口道:“十六弟说得有理。当下最要紧的是父皇的龙体,切不可自乱阵脚,妄加揣测。”他仁厚,不愿见兄弟相残,出声维护赢云。
就在殿内气氛因为赢云的反击而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和混乱之际——
“肃静!”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龙榻方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守在榻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令,缓缓直起身,他脸上带着疲惫和悲怆,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扫过混乱的众人。
“陛下需要静养!尔等在此喧哗,成何体统!”老太医令声若洪钟,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是侍奉嬴政多年的老臣,资历极深,此刻发声,连李斯和赵高都要给几分面子。
殿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老太医令目光落在赢云身上,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众人,沉声道:“陛下之疾,乃积劳成疾,丹药之毒深入脏腑,非一日之寒,更非什么妖法所能致!此等无稽之谈,休得再提!若惊扰了陛下,尔等担待不起!”
这番话,等于直接否定了赢奁和胡亥的指控,为赢云洗刷了“妖法害人”的罪名。
胡亥和赢奁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却又不敢反驳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令。
赢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向老太医令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知道,这并非完全是老太医令公正,恐怕也是基于事实,以及不愿在此时卷入皇子争斗的明智选择。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风波暂时平息,注意力将重新回到龙榻上时——
一名身着深色宦官服、面色肃穆的中年宦官,手持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在一队郎官的护卫下,步履沉稳地从殿外快步走入。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这宦官,乃是始皇身边最亲近、掌管玉玺印绶的贴身近侍,中车府丞!而他手中所持的……是诏书!
在这个敏感至极的时刻,中车府丞手持诏书而来,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包括李斯、赵高、扶苏、胡亥,以及赢云,心脏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中车府丞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龙榻前约十步远处,停下脚步,面向众人,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绢帛。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公子、重臣,最后,用一种清晰而沉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调,朗声宣读:
“皇帝诏曰:”
“朕,偶染微恙,需静心调养。国事暂由丞相李斯统筹,长公子扶苏监国,众卿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前面几句,是关于国事的安排,虽重要,但尚在众人预料之中。李斯和扶苏立刻躬身领命。
但中车府丞的宣读并未停止,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了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继续念道:
“另,传朕口谕:”
“皇十六子赢云,聪慧敏捷,孝心可嘉。即刻入内殿侍疾,非朕亲谕,不得擅离。”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整个麒麟殿,再次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死寂、更加诡异的寂静之中!
侍疾?!
让十六公子赢云,入内殿侍疾?!而且是非陛下亲谕,不得擅离?!
如果说,之前始皇那模糊的一指,还可能是意识不清的误会……
那么此刻,这通过中车府丞、以近乎正式诏书形式下达的“口谕”,则无比清晰地表明了一个事实——
在陛下生命垂危、连国事都做出安排的关键时刻,他独独点名了十六公子赢云,到最核心、最机密的内殿去侍奉左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关注或赏识,这几乎是一种……托付和信任的象征!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赢云,在他心中,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轰——!”
这道口谕,如同九天惊雷,在赢云脑海中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侍疾?入内殿?不得擅离?
这……这哪里是什么恩宠?这分明是把他架在火山口上,用最旺的烈火烘烤!是将他彻底推到了整个帝国权力风暴的最中心!
胡亥的脸色,瞬间由难看变成了惨白,继而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那是极致的嫉妒和愤怒!他死死地盯着赢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赵高垂下的眼睑猛地抬起,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一丝慌乱!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陛下会在最后时刻,来这么一手!这完全打乱了他的布局!赢云……这个变数,太大了!
李斯抚着胡须的手彻底停下,他看向赢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探究。陛下此举,深意何在?难道真的有意……不可能!绝无可能!但……圣心难测啊!
扶苏眼中则是纯粹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天性仁厚,并未表现出太多不满,只是默默地看着赢云。
而其他公子、公主、嫔妃、大臣,更是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赢云。各种复杂的情绪——震惊、嫉妒、难以置信、重新评估、甚至是一丝丝巴结的意味——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赢云牢牢笼罩。
中车府丞合上绢帛,目光平静地看向还处于巨大冲击中、脸色变幻不定的赢云,微微躬身:
“十六公子,请随奴婢入内殿吧。陛下……还在等着您。”
赢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强烈危机感中清醒过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没有退路。
他看了一眼龙榻上那气息奄奄的父皇,又看了一眼殿内神色各异的“亲人”和“臣子”,心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属于穿越者的桀骜,以及融合了王也模板后的那点玩世不恭,突然涌了上来。
既然躲不掉,那就……迎上去吧!
看看这大秦的龙潭虎穴,究竟有多深!
他整了整因为先前混乱而略显褶皱的衣袍,挺直了脊梁,脸上恢复了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对着中车府丞微微颔首:
“有劳带路。”
说罢,他无视了身后那无数道足以将人刺穿的目光,迈着沉稳的步伐,跟着中车府丞,一步一步,走向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核心,也象征着无尽凶险的——皇帝寝宫内殿。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殿内众人的心弦上。
风暴,因他而起,也必将因他,而变得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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