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飞鹏独自坐在府邸后院的石桌旁,手中依旧盘着冰冷的铁胆。白日里朝堂上的荣光、众仙敬畏的目光,此刻都已如过眼云烟,消散无踪。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却是青鸾童子那惊恐的眼神,以及太白金星那句语焉不详的“反噬之虞”。
“凶人?凶性?”飞鹏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弧度。他想起了西海龙宫那遍地的哀嚎,想起了敖闰跪地求饶时的卑微,想起了那些被剥夺修为、贬为奴隶的龙族兵卒。他的手段,确实狠辣,确实不留余地。在旁人眼中,他飞鹏,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略带青涩的战将,而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凶神。
他真的变成这样了吗?
飞鹏闭上眼,试图从记忆的深处寻找答案。他想起了五百年前,在那座不知名的山峰上,自己破壳而出时的懵懂与好奇。那时的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对天庭充满了向往。
飞鹏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庭,为了维护三界的秩序。他杀妖,是因为妖物作祟,危害苍生;他平叛,是因为叛逆忤逆,挑战天庭威严。他以为自己的道,便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清除一切威胁。
可青鸾童子的恐惧,太白金星的忧虑,却像一根针,刺进了他看似坚不可摧的内心。他想起了西海龙宫那些无辜的龙族庶民,他们本无罪,却因敖烈的叛乱和敖闰的过错,也要承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痛苦。他的报复,真的完全是正义的吗?还是说,其中也夹杂了他个人的愤怒与戾气?
“我……是否真的太过了?”飞鹏喃喃道,手中的铁胆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一直以“凶人”自居,甚至以此为荣,认为这是力量的象征,是震慑宵小的资本。可此刻,当他静下心来审视自身时,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如果有朝一日,他为了所谓的“大义”,连无辜之人也能毫不犹豫地牺牲;如果他的凶性失控,连天庭的同僚、甚至昔日的战友也可能成为他枪下亡魂……那他与那些他所讨伐的妖孽、叛逆,又有何异?
“反噬之虞……”太白金星的话语再次响起。这反噬,究竟是指什么?是三界众生的怨恨积累到一定程度,最终会将他吞噬?还是他自身的凶性会不断膨胀,最终让他迷失本心,堕入魔道?
飞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院中的那棵巨大的蟠桃树下发呆。这棵桃树,还是他当年在蟠桃园当值时,亲手移栽到府中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他看着树上那些青涩的桃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自己刚上天庭时,也曾像这桃树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憧憬。那时的他,虽然也渴望力量,但绝不是为了杀戮和统治。
“我的道……究竟是什么?”飞鹏再次叩问内心。
是成为一个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凶神”,用恐惧来维持秩序?还是找回曾经的自己,在威严与仁慈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不知道答案。
审视自身,让他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道路,产生了动摇。他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一条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危险的道路。这条路上,铺满了敌人的尸骨,也可能……最终埋葬他自己。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飞鹏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眼神复杂。他知道,今夜的审视,或许并不会立刻改变什么,但有些东西,已经在他心中悄然埋下了种子。他不再是那个只会一味向前冲杀的飞鹏了。从今夜起,他需要思考的,不仅仅是如何战胜敌人,更是如何战胜自己内心那头日益壮大的“凶兽”。
这审视,是痛苦的,也是必要的。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光鲜外表下,那隐藏的阴影与裂痕。而如何去弥补这些裂痕,如何去驾驭心中的凶性,将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飞鹏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丝微弱的、寻求改变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星火,悄然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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