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老掌柜身体一僵,脸上露出明显的为难和恐惧之色。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女侠……您……您是刚打东边那片死城(指千窟城遗迹)过来的吧?哎哟……能活着出来,真是菩萨保佑!最近这附近……邪门得很啊!”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魔种……比往年凶了十倍不止!还有……还有更可怕的!”
“哦?什么更可怕的?”伽罗不动声色地问,手指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桌面。
老掌柜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声音细若蚊呐:“是……是一个‘人’!一个……‘魔人’!就在西边那片‘黑石戈壁’附近游荡!见过他的人……都叫他‘魔化剑客’!”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一身破烂的黑衣,脸上……全是可怕的魔纹!眼睛……眼睛是血红的!疯了一样!见人就砍!不管是人是兽,都杀!那剑……快得跟鬼影子一样!咱们驿站前些日子有两个胆大的伙计想去探探路,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人在那戈壁滩上,只找到……找到几片带血的破布……”
魔化剑客?黑衣?魔纹?血红的眼睛?见人就杀的疯子?伽罗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看向苏烈。苏烈也听到了掌柜的话,浓眉深深皱起,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回想起自己体内魔种之力失控时的狂暴与痛苦,那种被无边杀意吞噬的感觉……这个“魔化剑客”,是否也正经历着同样的地狱?还是……与那幕后黑手有关?
就在这时,门外拴着的几匹驮马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惊惶地嘶鸣起来,拼命地尥蹶子,想要挣脱缰绳!驿站里的人也瞬间骚动起来,几个沙民惊恐地望向西边的窗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接近!
老掌柜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冰雕,脸色褪尽血色,惨白得如同风化的枯骨。他哆嗦着指向西窗,嘴唇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言:“来…来了!那…那个煞星…他…他又来了!是…是马蹄声!往…往驿站这边来了!快!快关门!堵门!!”
那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沉重、急促,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热,撕裂荒漠的沉寂,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驿站内所有人的心脏上。一股冰冷、狂暴、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严冬的寒潮,汹涌地灌入驿站低矮的门窗,瞬间冻结了屋内残存的热气与人声。空气凝固了,牲口的嘶鸣变成了绝望的哀嚎,旅人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恐惧像瘟疫般蔓延。
伽罗和苏烈在掌柜尖叫的瞬间已同时弹起!伽罗的动作迅若鬼魅,左手抄起静默之誓,右手已从箭囊捻出一支破魔箭矢,冰冷的箭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芒,弓弦瞬间绷紧,发出细微却致命的嗡鸣,箭头精准地指向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破旧木门。苏烈则如同被激怒的雄狮,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沉重的巨斧“豪烈万军”被他单手提起,斜横身前,斧刃上未干的血污在摇曳的油灯下反射着暗红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伤势带来的刺痛,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门口,沉声喝道:“护住其他人和门口!我来挡第一波!”
驿站内瞬间乱成一锅滚粥。沙民和商人惊恐地尖叫着,推搡着向最里面的角落和柜台后涌去,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遮蔽。干瘦的老掌柜连滚带爬地缩到柜台底下,瑟瑟发抖。那个打盹的行脚僧也猛然惊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一道微弱的金色佛光在身前若隐若现,试图形成薄弱的护盾。
“轰——!!!”
驿站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大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瞬间化作了漫天爆裂的碎片!木屑如同箭矢般激射向屋内!一个身影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与荒漠的沙尘,如同从地狱深渊冲出的魔神,狂暴地撞入了驿站!
来人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化剑客”——铠!
他身形高大,却并非苏烈那种厚重的雄壮,而是如同出鞘利剑般的精悍与锋锐。一身原本应是深色的劲装,此刻已破烂不堪,沾满了凝固发黑的血污和沙土,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道道狰狞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紫黑色魔纹,从脖颈和手腕处向上蔓延,爬满了小半边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微光。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已非人类的眼睛,而是两团燃烧着纯粹疯狂与杀戮欲望的血色火焰!里面没有任何理智,只有被无边黑暗吞噬后的狂暴与毁灭!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朴、但此刻缭绕着浓郁黑气的长剑,剑身嗡鸣,仿佛渴饮鲜血。
他站在门口,血红的魔瞳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混乱惊恐的驿站大堂,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伽罗的心猛地一沉。好强的魔气!比她在遗迹深处遭遇的任何魔种都要纯粹、狂暴!这绝非普通的魔化!她敏锐地感知到,怀中行囊里被油布包裹的方舟核心碎片,在那狂暴魔气出现的瞬间,似乎微弱地、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牵引!难道……?
念头电闪而过,但铠的攻击已至!他似乎被驿站内活人的气息彻底点燃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约束力。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野兽般嘶吼,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迟疑,手中魔剑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目标直指离他最近、也是挡在最前面的苏烈!
这一剑,快!狠!绝!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最暴戾的杀戮本能!剑锋未至,那凌厉的剑气已割得苏烈裸露的皮肤生疼!
苏烈瞳孔骤缩!好快的剑!重伤之躯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但他沙场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已刻入骨髓!怒吼一声,不退反进!沉重的巨斧“豪烈万军”被他由下至上,如开山裂石般全力撩起!没有选择格挡那快如鬼魅的剑锋,而是以攻代守,巨大的斧刃带着风雷之势,悍然斩向铠持剑的手臂和腰腹!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在赌!赌铠仅存的本能会顾及自身!赌自己的巨力能逼开对方!
“铛——!!!”
一声刺耳欲聋、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金铁交鸣声轰然炸响!
火星四溅!
魔剑的锋刃狠狠劈砍在巨斧宽阔的斧面上!巨大的力量透过斧身传来,震得苏烈虎口迸裂,鲜血直流,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夯土地面上踩出深深的脚印,牵动伤势,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铠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震得身形一晃,血红的魔瞳中疯狂之色更盛,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咆哮!
伽罗的箭,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出手了!
“咻——!”
破魔之箭如同紫色的毒蛇,撕裂混乱的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铠因被震退而稍显空门的心口!箭矢上附着的微弱破魔之力,对纯粹的魔气有着天然的克制!
然而,魔化铠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几乎是箭矢离弦的瞬间,他那双血瞳就锁定了这致命的威胁!手腕一抖,魔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叮”的一声脆响,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用剑脊精准地磕飞了那支刁钻的箭矢!破魔之力与魔剑的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箭矢被弹飞,深深钉入一旁的土墙!
伽罗心中一凛!好可怕的反应和剑术!这绝非单纯的野兽!
“吼!”被彻底激怒的铠,血瞳瞬间锁定了给他带来威胁的伽罗!他舍弃了苏烈,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浓烈的腥风,人剑合一,如同离弦之箭般直扑伽罗!速度比刚才更快!剑尖直指伽罗的咽喉!
“小心!”苏烈看得目眦欲裂,强忍剧痛,巨斧横扫千军,试图拦截。但铠的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巨斧只扫到了他身后带起的残影!
伽罗瞳孔骤缩!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狭小的空间限制了她的腾挪!她只能猛地向后急仰,同时将静默之誓横在身前!但巨斧都无法完全格挡的魔剑,一张长弓如何能挡?
眼看那缠绕着黑气的魔剑就要洞穿伽罗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
一串清脆到极致、穿透力极强的铃铛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天籁般在驿站外响起!那铃声并非简单的声响,其中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灵魂的震颤!仿佛无数细小的银针,直接刺入了意识深处!
狂暴前冲的铠,动作猛然一滞!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狠狠勒住!他那双燃烧着血色火焰的魔瞳中,疯狂之色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撕裂!他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仿佛这铃声是直接灼烧他灵魂的火焰!他痛苦地捂住头颅,手中魔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尘埃里,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一道矮小却异常灵活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驿站破损的门洞处翻滚而入!来人头戴标志性的巨大飞镖状护耳帽,身披暗色轻甲,腰间挂着一串不断发出清越铃声的奇特铃铛,手中还扣着几枚寒光闪闪的飞镖。他动作迅捷,落地瞬间便看清了场内局势,目光扫过痛苦挣扎的魔化铠,又落在手持弓箭的伽罗和拄着巨斧喘息的苏烈身上,最后停在了伽罗那还保持着防御姿态的静默之誓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了然。
正是长安密探——李元芳!
“哎呀呀,好大的魔气!幸好赶上了!”李元芳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警惕。他手中铃铛再次一晃,更加急促清脆的铃声如同无形的波浪,持续冲击着痛苦挣扎的铠。“谛听,定心!”
那奇异的铃声仿佛拥有安抚狂乱灵魂的力量,铠的抽搐渐渐平缓,眼中的血色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痛苦,但那股纯粹的毁灭气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裂开的土墙,大口喘息,眼神中的暴虐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混乱取代,但至少……那非人的血光暂时隐没了。
驿站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呆了。只有李元芳手中铃铛的余音,还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李元芳警惕地盯着靠在墙边喘息、眼神迷茫混乱的铠,同时转向伽罗和苏烈,一手按在腰间令牌上,露出了一个稍显稚嫩却带着公事公办意味的笑容:
“大理寺办案!在下李元芳。这位姑娘,还有这位……将军?你们没事吧?这家伙,”他指了指铠,“可是个极度危险的目标。我追查他很久了,他似乎对某种特殊的‘能量’极其敏感……你们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伽罗紧护着的行囊之上。那里面,被油布层层包裹的方舟核心碎片,依旧散发着只有特殊感知才能察觉的微弱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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