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的制卡师
第十章 空壳（旧版）

世上有着名为“魔”的存在，因此必然也会有憎恶魔的“退魔”出现。

式所出身的两仪家正是其中最为出色的存在，而且不同于固守传统的魔术师和同道，两仪家的前代们早早地就认识到了随着神秘的褪去，超越常人的能力终究会招致来自文明社会的压力，因而他们早早的就开始思考如何获得能与常人一样生活的超能力。

而就事情的结果而言，两仪家的前人们无疑是成功的找到了一条有效的出路。人们看待能力无非出于两个方面，或是看其强弱，或是看其掌握数量。而所谓超越常人的能力自然也就存在于这两个方面，或者拥有常人拥有不了的强度，或是拥有常人拥有不了的数量。

一般人无论条件如何，一生中只能穷极一项事物。而两仪家则另辟蹊径，试图以在同一个躯体中装进多个人格的方式，创造出全能者。透过血统控制和操作的结果，子女中有相当比例会具有双重人格，而这样的孩子会成为两仪家的正统继承人。因此，两仪家会替孩子准备两个发音相同但不一样的名字：一个阳性、男性的名字，和一个阴性、女性的名字。

式正是这样的存在，正是因此身为女性的她才会取代身为男子的哥哥成为两仪家的继承者。

但这是本不应出现的状况：一般而言，两个人格中男性人格与女性人格间的主导权，一定是阳性的男性人格比较强。至今为止为数稀少的正统两仪后继者，全部是作为男性出生，而内在拥有女性的人格。

但是在式的身上情况逆转了。

在身为女性的式之中，内包着的身为男性的织。而表现为外在，拥有肉体主导权的是作为女性的式。

在过去的日子里，织作为式的负面人格承载着她所有被自己压抑的情感。而式也靠着无数次地将作为自己的织杀死而使自己得以正常地活下去。对于这样的状况，织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满。他通常在睡觉，在剑道练习等场合被叫起来，很无聊似的把练习之类的包揽下来。

虽然完全像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但实质并非如此。式与织归根到底是一个人。式的行动也即是织的，将织自身的嗜好压制住也是他本身的愿望。

式与织相互无视对方，对于对方却又是无可或缺的存在。虽然式很孤立，然而由于有名为织的另一个自己存在，她并不感到孤独。

但是，这种关系终究还是迎来了崩坏，由于两年前某个人的出现以及介入，从未想过使用肉体的织，开始提出了希望出到表层这个愿望。

从那开始式的记忆就暧昧了，直到现在也无法回忆起遭遇事故时自己的记忆。

能想起来的只是…伫立在杀人现场的自己的身影。

然而比起那个，还有更为鲜明的映像。

红色的，如同在燃烧着一般的傍晚的教室。

最终把式毁坏掉的，那个同班同学。

式与织想要杀掉的，一个少年。

式与织想要守护的，一个理想。

那是哪怕两年的时间也仍旧清晰，但是即便如此式也在刻意回避的某个人。

在式散乱的思考中，夜幕降临，医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偶尔有医护人员走动的声音提醒着两仪式她还清醒着这件事。暂时失去了视力的少女困在了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的式感到了自己的孤独。

过去的少女从未有过这样的孤独，因为哪怕孤身，却并非一人。体内有着另一个自己的式从来不会感到孤独。

但是织终究已经不在了，而失去了参照的少女甚至连自己是式还是织都无法分辨。

“哈……这么矛盾。任何一个人不在了的话，我连自己是哪一个都不知道。”

试着嘲讽一下自己，然而一点也没有慰藉胸口的空虚。因为无法准确的认知到自己，所以才会感觉两仪式的记忆不属于自己。纵然拥有名为两仪式的空壳，其中的内容物被洗去了也就毫无意义。

“…我。要、进去、、了。。哟。”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房间里似乎突然有风流过。

‘是多心了吗？’

虽然双眼无法视物，但是式仍旧将头转向了那边。明明应该是无法看穿的黑暗，式偏偏‘看’到了那里存在的人，更准确的说是某种像人一样的东西。

白色的雾霭，在轻飘飘地摇动着，沿着少女的‘视线’，带着满满的恶意‘走向’了床上的式。

仍旧没有恢复的身体无法自由的动弹，但是式也没有想要闪躲的意思。哪怕眼前出现的是恶意满满的幽灵，式也找不到任何害怕的理由。

相比于过去她所接触到的，纵然是再奇怪的东西出现，只要有形体，式就不会感到害怕。

更何况，完全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无法确定自己状态的少女与这已经死去的幽灵又有什么区别？

雾触碰着式的脸颊，少女全身的温度急速地降下去，背上流窜过的恶寒如鸟爪一般锐利。

纵然有不快的感觉，但是式依然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它。

直到早晨来到，雾像撒上盐的蛞蝓般融化掉了。

‘早晨来到的话，幽灵就会融化掉吧？’

这么想着的少女重新睡了下去。

寄居在名为两仪式的空壳中的少女重复着自己的时光。

每天清晨醒来，沉浸在与过去两年所处的【】完全不同的，华丽的世界里。

比起【】，这个能听到小鸟的啼啭、能感到阳光的温暖的世界如此的绮丽，但是却不能让置身其中的少女感到喜悦。

每当被只能感觉到的清晨的空气包围，式就不禁想着

‘这明明就是幸福。人类，总是独自一个人的存在。明明独自一人存在比什么都安全，为什么人类不能忍受独自一个人生活呢？’

对过去的两仪式来说，这从不是问题，因为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没有了织的式已不再完全。

等待着不足的那一部分，就这么一直地等下去。

‘但是，我到底，是在等着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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