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九章 杀意（旧版）

夜深人静。

月色被乌云遮住，整个世界在黑暗中静谧，星月无光的天顶上，以人为食的凶鸟在寂静中的夜空上盘旋，搜索着下方的猎物。

小山柳湖边，幽蓝的湖水潺潺流过树林，绕过杂乱的山石，在泥地上搅起小小的漩涡，沿着石缝沁进地下。

湖水悄悄地落下，一滴一滴又一滴，悦耳的声响不断回荡在静谧的地下世界。

无限汇聚的湖水在封闭的空间中形成涓细的水流，顺着蜿蜒的通道流淌。

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地下世界里，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在黑暗里延伸，一直延伸到巨大开阔的溶洞。

溶洞内有隐隐约约地声音飘出，苍梧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是杨戬没听过的昆仑山歌，唱着岁月的峥嵘，唱着妖族的兴衰，唱着沧桑的世界。

杨戬没想到苍梧凶恶的外表下还是个文艺妖。

还未曾长大的穿山甲从土里探出小脑袋，在苍梧的脚边颤栗着，连眼光都不敢朝他望去。

苍梧挥一挥手，小兽如逢大赦，一溜烟钻回土里，再没了声响。

杨戬若有意无意的望了望苍梧，笑了：“居然还有能你从里嘴边活命的食物。”

苍梧冷哼一声，讥讽道：“吃了它，谁帮我们探路。”

杨戬笑笑，不再说话。

苍梧一反常态，也不继续嘲讽杨戬，只是静静抚摸着左掌上的刀骨，如同自己身体一样一部分的刀骨，如今只剩下了半截，这是巨大的耻辱，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昆仑山的妖居然在南越国的妖兽面前选择了逃跑，想到这些，苍梧心中更痛，真是有够丢脸。

“怕了吗？”杨戬问道。

苍梧哼道：“怕？怕的人是你吧，别忘了，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杨戬看着苍梧关节处截断的刀骨，笑道：“想吃千年的人肉，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苍梧咧开巨口，习惯性的舔了圈脸颊：“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老家伙一定要进我的肚子。”

杨戬大笑着点头，然后疲惫的躺在地上。

原先的束发早已散开，披散在肩上，上面黏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兽血。碎裂的青袍，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是结成一块块的血痂。

九转玄功不断的从他体内抽取着灵力，帮他恢复着身上的创伤，灵力的损耗太大，伤口的愈合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

杨戬感到身上灵力的不断减弱，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哮天犬没有说错，南越国能变成中原修行者的禁地，能有如此多奇形怪状，凶悍无比的妖兽，这背后一定是申公豹的手笔。

被混沌之力改造过的妖兽拥有远超他预料的强横妖力。更致命的是它们还拥有着难以想像的数量。从山谷中杀出条血路的时候，跨进南越国的时候，他的身边还有林青，还有十几个同生共死的伙伴。

离开山谷，时光的流逝让他感到残酷，才过去十五天，活着的只剩下苍梧和他自己。

林青裂开的头颅，身体里飞溅起的血花，是他忘不掉的噩梦。林青很优秀，是阐教未来的希望，却命丧南越国，魂飞魄散。

林青是为了他而死，那本来是一片优美的竹林，却不曾想是收割人命的绝境。几乎所有剩下的人一盏茶的时间，就全部被竹妖和从地上冒出的噬人花杀死。

他用三尖刀掩护着林青施展遁地术，没想到地上那些竹妖的内脏，突然就蠕动起来，爬在一起合成了恶心诡异的腐妖，三尖刀被腐妖的妖力荡开，眼见他就要被腐妖的竹刺穿透胸膛，林青替他挡住了腐妖的攻击，用他自己的命接下了这一击。

不是苍梧发疯般的帮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那片竹林。

如果他们的同伴足够多，可以及时布下法阵，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边战斗边恢复真气，他有自信护住所有的人，可惜他们的人太少，而这里的妖兽真的是太多，多到不可思议。

不过这一切又能怨的了谁。

在中原，道教开枝散叶，广收门徒，拥有超过三千的修行弟子，而截教各是占据着九州中大半灵力充沛的修行道场，可是他们都拒绝了他的邀请，这千年下来，申公豹早就被他们遗忘在了无情流逝的岁月里。

一同遗忘的还有那个自毁元神的老家伙，杨戬自嘲的想着。

他作为阐教中的第一高手，却让无数的优秀弟子为了他的执念送命，曾经三教中最强盛的阐教如今没落到尘埃里。

真论起来，他应该算是阐教的罪人。

不再想了，杨戬闭起眼睛。

这一次无论成败，他都不会再回去中原，就让自己也和老家伙一样被人遗忘，这样最好，杨戬想。

一阵轻微的晃动，刚刚消失的小穿山甲又从土里钻出。一阵急速的‘唧唧吱吱’声后，苍梧对着小穿山甲点点头，它转瞬缩回土里。

苍梧回头看着杨戬：“杨戬，别躺着装死了，路已经打探清楚，果然我们离老魔头很近了。”

昆仑第一狠妖的自尊，重燃的愤怒力量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大杀一场。

杨戬站起身：“还有多远才能到。”

森寒的杀气一闪而过。

苍梧咧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就看你我能不能活着走到那里。”

“说人话。”杨戬说。

“我是妖，又不是人。”苍梧舔着嘴。

苍梧话一说完，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地面上陷出一个大坑，跟着又是几记重拳，尘土飞扬，塌陷的坑洞下方居然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这埋藏在地下数不尽的通道，互相间交错复杂，多到连商族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杨戬知道，这些通道都是为了方便掩盖混沌之力的破坏气息。

苍梧用了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找到了最快前行的捷径。

“记好我们的约定，老魔头的肉留给我吃。”

苍梧嘿嘿笑着，跳进新开辟的通道。

“祝你心愿达成。”

杨戬背起三尖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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