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言沐秋猛地扭头看向那片稻田。
之前只觉得这小院空气清新,稻子长得格外精神些,只以为是水土好。
现在被奕飞点破,她凝神细看,果然!
那稻叶脉络中隐隐流淌着极其微弱的灵光,虽然不知品级,但确确实实是灵植。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破落小院,一个惫懒无赖的乡下小子,怎么可能种得出灵稻?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储物袋,里面除了生活用品、少量丹药和一些金银,根本没有任何能称得上“重谢”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窘迫感和被羞辱感瞬间淹没了言沐秋。
她刚才那高傲的“赏赐”姿态,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幼稚。
她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攥着储物袋,指节发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直沉默观察的青松道人,目光在那片生机勃勃的灵稻田和一脸“我很无辜我只是想要公平”的奕飞脸上来回扫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灵稻田的沙沙声,像是在为言沐秋此刻内心的风暴伴奏。
“小友,”青松道人的声音依旧清越平稳,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安抚躁动的灵魂,前提是这灵魂不是奕飞这样的。
“你这灵稻,种得不错。”
“嗯?”奕飞挑了挑眉,这开场白有点出乎意料,不是兴师问罪,反倒像老农夸菜苗?
青松道人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奕飞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能在此荒僻之地,种活这一片灵稻,非有大机缘或大本事者不可为。贫道方才捻穗细嗅,便知此稻灵气虽初生,却根基纯正,生机盎然,假以时日,必非凡品。小友好本事。”
奕飞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堆起更“憨厚”的笑容。
“哎呀呀,道长您过奖了!瞎种,瞎种!纯属运气好,老天爷赏饭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他嘴上谦虚,心里却在嘀咕:这老道眼睛够毒的啊,看来这仙没白修,至少认出了这是灵稻。
青松道人仿佛没听见他的自谦,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贫道此来,除了接沐秋回山,尚有一事。”
奕飞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来了来了!重头戏!
“我那不成器的师侄刘荣。”青松道人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奕飞。
“他随身之物中,有一储物袋,乃其半生积蓄所藏,于他而言,意义非凡。想必那储物袋,如今正在小友处吧?”
奕飞脸上的“憨厚”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咧得更开了,透着一股子无赖劲儿:“哦!道长说的是那个破袋子啊?在呢在呢!”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那个属于刘荣的、装饰奢华的储物袋,在手里掂量着。
今日便是第三日,正是可以滴血认主的日子。
“贫道本欲开口讨还此物。”青松道人的目光落在储物袋上,又移向奕飞,语气带着一种“你知我知”的微妙。
“然,念及小友这些时日收留照顾沐秋,虽言语跳脱,却也未使其流落荒野,受那风吹日晒、豺狼之苦。此储物袋中之物,权当是贫道代沐秋,付给小友的些许‘酬劳’与‘谢意’了。如此,前因后果,便算两清,如何?”
青松道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储物袋是刘荣的,暗示奕飞“拿”得名不正言不顺。
又主动提出以此作为言沐秋的“酬谢”,给了奕飞一个体面的台阶下,还显得自己作为长辈,通情达理,不拘小节。
按照常理,这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一个仙门长老,亲自开口,用自己师侄的“半生积蓄”来答谢,这还不够“重谢”?
这台阶简直镶金边了!
然而,青松道人显然低估了奕飞脸皮的厚度和胡搅蛮缠的功力。
“两清?”奕飞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道长!您这话可就不地道了!”
他把储物袋在手里抛了抛,一脸痛心疾首。
“这破袋子,是您那宝贝师侄刘荣,自己砸在我小院里的!当时那场面,您是没瞧见啊!他气势汹汹,上来就要抢人,差点把我这小破院拆了!
把我这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跳了几晚上,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您说,这精神损失费,是不是得赔?”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表情无比真挚,仿佛真受了天大的惊吓。
“这储物袋。”奕飞把袋子捏在手里,强调道:“那是他刘荣主动留下来,给我压惊的!是精神损失费!是俺应得的!跟这位言姑娘的‘救命之恩’,那是两码事!风马牛不相及!”
他顿了顿,看了脸色渐变的青松道人一眼,掐起手指算起了账。
“当时你没看到,刘荣下手那个狠,如果不是我有些本事,怕是还要算一笔医药费。”
青松道人看着奕飞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算着莫须有的“费用”,眼神深处那丝无奈终于变成了明明白白的“头疼”。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的脸皮,比这山上的大青石还厚,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而且油盐不进。
跟他讲道理?
他能把道理掰碎了揉烂了再喂你吃下去。
青松道人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极其轻微,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整个小院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他不再看奕飞那副“我很委屈”的嘴脸,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达本质:
“小友,口舌之争,徒费光阴。贫道只问一句,你待如何?”
这话问得直接,也问得有力。
意思是: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划下道来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奕飞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那副委屈、心痛的表情瞬间消失,如同川剧变脸般,换上了一副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笑容。
甚至还带着点“你终于开窍了”的赞许。
“嘿嘿。”奕飞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偷到鸡的狐狸。
“道长爽快人!既然您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他慢悠悠地踱到言沐秋身边,在她惊恐、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指。
不是指向大门,而是指向了那片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灵稻田!
“您看。”奕飞的声音带着一种诱拐小朋友般的亲切。
“我这灵稻田,金贵是金贵,可侍弄起来也费劲啊!除草、捉虫、浇水、赶鸟…哪一样不是精细活儿?光靠我,还有那个不中用的老六,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言沐秋,笑容愈发灿烂:
“既然言姑娘眼下拿不出像样的‘救命之恩’的谢礼,那不如…就委屈姑娘在我这小院,暂住些时日。”
“我呢,也不多留您,就留到——”
奕飞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言沐秋眼中升腾起的绝望。
“——留到您帮我侍弄那么几茬灵稻,足够弥补我这些日子的‘损失’和‘情分’了。到时候,我亲自敲锣打鼓,欢送姑娘回山!您看,这买卖,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吧?”
“什…什么?!”言沐秋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羞辱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你让我…让我给你种地?!当农妇?!我可是府主之…”
“哎!打住!”奕飞立刻截断她的话头,一脸严肃地纠正:“不是农妇!是‘灵植侍弄专员’!高级工种!一般人想干我还不让呢!
再说了,府主怎么了?府主也得讲知恩图报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不出钱,出力抵债,合情合理!道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奕飞笑眯眯地看向青松道人,眼神里充满了“您这么明事理的人肯定不会反对吧”的期待。
青松道人沉默了。
看着奕飞那副“我占理”的无赖样,又看了看言沐秋那副天塌地陷、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气晕过去的模样。
青松道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奈。
他看着奕飞那副“我占尽天理”的无赖嘴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友,”青松道人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人,贫道今日必须带走。你之‘道理’,贫道……不敢苟同。”
他轻轻一甩拂尘,衣袂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小院。
灵台境修士的威势,即使刻意收敛,也足以让灵力境的奕飞感到呼吸微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
老黑牛硕大的牛头微微低下,似乎感受到了危险。
甄老六更是“妈呀”一声,整个人缩到了老黑牛肚子底下,只留一个屁股在外头瑟瑟发抖。
言沐秋感受到青松道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而坚定的气息,心中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找到了依靠。
她狠狠地瞪了奕飞一眼,下巴重新扬了起来,仿佛在说:看你还怎么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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