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道人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奕飞身上,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嗯,不太符合常理的物品。
“贫道青松。”
“哦。”奕飞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青松?有点耳熟啊…山下…道观…甄师礼好像提过一嘴?
“不知青松道长,大驾光临俺这小破院,有何贵干啊?”
奕飞拖长了调子:“总不会是来化缘的吧?俺这儿穷得叮当响,就剩一头刚学会说话的老黑牛,要不您跟它唠唠?”
青松道人没接这茬调侃。
他信步走到稻田边,伸出两根修长干净的手指,随意捻起一支尚未成熟、谷粒还瘪着的稻穗,凑到鼻尖,极其优雅地嗅了嗅。
这动作,配上他那身浆得能当刀用的道袍,那叫一个仙气飘飘,专业范儿十足。
嗅完,青松道人将稻穗扔到地上,这才转身,目光重新落在奕飞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贫道乃山下老君道观观主。”
轰隆!
奕飞脑子里仿佛炸了个闷雷!
刚才那点懒洋洋的劲儿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差点从躺椅上弹射起步!
老君道观!
观主!
青松道人!
甄师礼那家伙确实说过。
道观的主人叫青松道人。
完了!芭比Q了!债主上门了!
奕飞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抽搐。
自己把道观里的硬板床搬了不说,还顺走了三本修仙入门宝典。
现在债主上门,奕飞感觉自己的脚趾头已经在鞋里抠出了一套三室一厅。
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青松道人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呃…咳咳…那个…青松道长…久仰大名!如雷贯耳!那个…您老云游回来了哈?道观…道观挺…挺别致的…”
奕飞搜肠刮肚想找点好词儿,结果憋出个“别致”。
青松道人看着奕飞瞬间僵硬、眼神乱飘、脸上写满“心虚”二字的样子。
那万年不变的平静脸上,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小友不必紧张。”青松道人的声音依旧清越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贫道此来,并非为道观旧物,亦非为寻小友麻烦。”
“啊?”奕飞一愣,不是来算账的?
那这仙气飘飘的老道跑这犄角旮旯干嘛?
总不会是来看老黑说单口相声的吧?
仿佛看穿了奕飞的心思。
青松道人目光转向小院那紧闭的房门,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贫道此来,是为接人。”
“接人?”奕飞更懵了,这小破院除了自己、快被老黑吓尿的甄老六、屋里养伤的那位冷脸姑娘,还有谁?
等等…屋里养伤的姑娘?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奕飞脑海。
雾隐宗!
刘荣就是雾隐宗的,专门来接言沐秋回宗门。
奕飞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把躺椅拍散架:“哎哟我去!道长您是…雾隐宗的?!”
青松道人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他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沐秋,该归山了。”
房间里。
言沐秋正扒着窗缝,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青松道人出现时那干净得不似凡尘的气息,到他信手拈稻穗的仙家做派,再到他自报家门“青松道人”。
言沐秋的心跳已经快得像擂鼓!
她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雾隐宗传功长老。
以“守静”闻名,他竟然亲自来了!
当那句“是为接人”和“沐秋”传入耳中时,言沐秋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一半,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长老来了!有救了!终于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妖怪窝了!
狂喜之下,言沐秋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她猛地直起身,就想冲出去迎接师叔。
然而,她忘了自己重伤未愈,身体虚弱,也忘了自己一直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偷听姿势蹲太久,腿早就麻了。
“长老!我在这…”
“哎哟!”
“砰!”
激动的话语被一声痛呼打断,紧接着是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低矮窗框上沿的闷响!
“嘶——!”言沐秋捂着瞬间鼓起包的额头,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整个人因为腿麻和撞击的眩晕感,又狼狈地跌坐回地上。
门外。
正准备迎接言沐秋的青松道人,听到那声清脆的“砰”和压抑的痛呼,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身后的奕飞,更是毫不客气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了嘴,肩膀一耸一耸。
青松道人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
在看到言沐秋捂着额头、眼角泛着生理性水分、脚步虚浮地扶着门框挪出来时,瞬间化为了平静水面下更深的涟漪。
而目光扫过言沐秋苍白的面色和行动不自然的身体,眼中掠过一丝了然。
“长老…”言沐秋强忍着额头的痛和腿麻的酸爽,努力维持着自己府主千斤的仪态。
声音却带着点委屈的颤音,眼神急切地瞟向青松道人,只盼着立刻离开这里。
青松道人微微颔首,言简意赅:“伤重,不宜久留。随我回山。”
语气不容置疑。
言沐秋如蒙大赦,小鸡啄米般点头,抬脚就要往青松道人身边挪。
“哎!慢着!”一个懒洋洋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像根无形的绳子绊住了言沐秋的脚步。
奕飞不知何时已经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吱呀作响的扶手,脸上挂着那种“事儿还没完”的笑容。
青松道人平静地看向他,眼神示意:还有何事?
奕飞清了清嗓子,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老实人吃亏”的表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刚走两步的言沐秋:“道长,您这就要把人带走?不合适吧?”
“哦?”青松道人语气依旧平淡。
“您看啊,”奕飞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那天,这位姑娘,重伤躺于野外不能动弹。我,奕飞,古道热肠,宅心仁厚,二话不说,把她捡回来,好吃好喝伺候着,还委派了专职护理。
他那床,自己都舍不得多睡一会儿,让给了言姑娘。还有一日三餐,汤汤水水,那可都是精细粮食,我自己都啃窝头呢!”
他越说越“委屈”,仿佛言沐秋是个吃干抹净就想跑的负心汉。
“这前前后后,人力物力财力,哪样不是钱?哪样不是情分?这位姑娘当时可是亲口说的,‘必有重谢’!重谢呢?我连个铜板都没见着!
道长您德高望重,评评理,这人,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带走吗?我这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这么白吃白喝白住啊!”
言沐秋听得目瞪口呆,脸颊气得通红。
“你…你胡说八道!”言沐秋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奕飞,胸脯剧烈起伏。
“谁稀罕那床了,还有你,天天荤腥不离嘴,哪有啃过窝头!”
青松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奕飞表演,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他还没开口,言沐秋那股子傲娇劲儿彻底上来了。
“不就是银子吗?本小姐赏你了!就当打发叫花子!”
她气呼呼地一把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动作粗暴地从里面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锦囊。
看也不看,带着十足的鄙夷和施舍意味,“啪”地一声,狠狠摔在奕飞脚边的泥地上。
锦囊口散开,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金锭和几锭白花花的银子,粗略一看,价值不下五百两白银。
“喏!五百两!够付你这段时间付出了!拿着,赶紧滚开!”言沐秋高昂着下巴,像只斗胜的小孔雀,觉得用钱砸死这个无赖简直是再痛快不过的事。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
老黑牛驮着刚打满的水桶,正好慢悠悠地踱步回来,看到地上的金银,牛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但很识趣地停在远处,硕大的牛头微微歪着,一副“看戏”的架势。
甄老六躲在老黑牛屁股后面,只露出半只眼睛,看到那晃眼的金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心里疯狂呐喊:老板!快捡啊!五百两啊!
青松道人眉头又蹙紧了一分,显然对言沐秋这种处理方式不甚满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奕飞身上。
只见奕飞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都没看脚边那堆足以让普通农户过上滋润日子的金银。
反而踱步到小院门口,伸手,随意地指向门外那片在阳光下随风轻摆、青翠欲滴、生机盎然的…稻田。
他脸上挂着一种极度欠扁的、混杂着“你太天真”和“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语气,懒洋洋地开口:
“银子?呵!”
“看见没?”他手指点了点那片绿油油的稻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和牛)耳中。
“外面这一大片,上等的灵稻!知道什么是灵稻吗?就是修仙老爷们吃的仙粮!蕴含天地灵气,滋养肉身神魂,千金难求!”
奕飞顿了顿,欣赏着言沐秋瞬间僵硬的表情。
“我这稻子,随便割上一捆,拿到山外那些仙坊大城里,换回来的东西。”
奕飞低头,用脚尖嫌弃地踢了踢地上散落的金锭和银锭,仿佛在踢一堆垃圾。
“能把你那点金银,埋起来!埋得严严实实,连个角都看不见!”
他抬起头,对着已经石化、嘴巴微张、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他说什么”的言沐秋,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姑娘,你觉得,我奕飞,像是缺你这五百两银子的人吗?你这点‘重谢’,打发叫花子,叫花子都嫌寒碜!”
轰隆!
言沐秋感觉脑子里真的炸开了一道惊雷!
灵…灵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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