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沉沦：黑莲纪元
暗道（旧版）

洞穴内的时光粘稠而缓慢。只有素姨那些古老仪器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她金属义肢操作工具时精准的咔哒声，标记着时间的流逝。

雷烬和素姨在角落低语了片刻后，便也找了块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闭目眼神，但他身体的姿态依旧紧绷，像一头假寐的猎豹，随时能暴起伤人。颈间的接口处，偶尔有微弱的电弧一闪而过。

张怀仁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裹着一件不知从哪找来的、散发着机油味的破毯子，很快沉入不安的睡梦，眉头紧锁，偶尔发出模糊的呓语。

李诺却毫无睡意。

手臂上的伤口在素姨给的药膏作用下清凉一片，已无大碍。但脑海里翻腾的东西，远比身体上的疲惫更令人难以安宁。

蜀山坠落的惨烈景象，那守护封印的决绝意志，还有雷烬冰冷的话语——他们体内装着最深的恨与最深的爱。

这真相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之下，是更幽深、更黑暗的谜团。

黑莲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制造强大的生物兵器？为什么要将截然相反的力量强行融合？那些蜀山修士的守护执念，对于追求绝对控制和毁灭的公司来说，难道不是最不需要的“杂质”吗？

还有素姨……她显然知道很多，甚至可能和雷烬一样，是公司的“前员工”。她后颈那若隐若现的灼烧痕迹……也是黑莲烙印吗？还是别的什么？

思绪纷乱如麻。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素姨。女人正全神贯注地焊接着一块布满符文的金属板，火花偶尔溅落在她冰冷的义肢上，她却毫不在意。她的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异常专注，甚至有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她在做什么？那些古老符文和现代线路的结合体，透着一股不祥又强大的气息。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素姨头也没抬，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洞穴的沉寂：“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奇会害死猫，更会害死你这种‘原胎’。”

李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不过，”素姨放下焊笔，转过身，电子眼扫过睡梦中的张怀仁和闭目的雷烬，最后落在李诺身上，“既然雷瘸子把你们带到了我这，有些规矩，得让你们知道。”

她拿起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金属手指。

“第一，我这里的东西，别乱碰。有些玩意儿，碰一下，你的脑子就可能变成一滩豆腐渣。”

“第二，管好你们身上的‘标记’。离得近了，它们会互相‘说话’，也会吸引不该来的东西。想活命，就学会控制情绪，尤其是恐惧和愤怒。”

“第三，”她顿了顿，电子眼的光芒微微闪烁，“如果哪天公司的猎犬真的嗅到了这里，我会是第一个把你们扔出去的人。明白吗？”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但内容却冰冷彻骨，毫无转圜余地。

李诺喉咙发干，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张怀仁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双手无意识地抓向自己的胸口，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怀仁叔？”李诺一惊，正要上前。

雷烬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身影一闪，率先到了张怀仁身边，一把按住他胡乱抓挠的手。动作快得惊人。

“又来了？”素姨皱起眉头，似乎并不意外。

雷烬脸色凝重，点了点头。他单手按住张怀仁的额头，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摸出几根细长的、闪着幽蓝微光的金属针，极其精准地刺入张怀仁头颈的几处穴位。

张怀仁身体的抽搐渐渐平复下来，但呼吸依旧急促，脸上残留着极大的痛苦和恐惧，仿佛在梦中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的‘共鸣’反应比我们更剧烈，也更……混乱。”雷烬沉声道，收起金属针，“尤其是接触到那些强烈的残留印记后。”

“工程师的脑子，太线性，太脆弱，装不下那些狂暴的碎片。”素姨冷漠地评价道，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支小小的注射器，里面是某种墨绿色的药剂，“给他打进去，能让他安分几个小时。”

雷烬接过注射器，熟练地注入张怀仁的颈侧。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李诺，眼神深邃：“我们三个，‘原胎’的基底相同，但表现出来的‘特质’似乎不同。”

他指了指昏睡过去的张怀仁：“他更容易接收到那些……破碎的知识、技术、还有庞大的记忆信息流。但大脑无法处理，所以经常崩溃。你可以理解为，他承载了蜀山‘知识’和‘记忆’的那部分碎片。”

然后，他看向李诺：“你，似乎对情绪和意志的感知更敏锐，更容易引发强烈的‘共鸣’，甚至能激活一些残留的印记。”他想到了管道里那枚黑色晶石。

最后，他摸了摸自己颈部的接口：“而我……这具身体，似乎更倾向于吸收和适应那些纯粹的力量，不管是毁灭性的能量，还是……别的什么。更像是承载了‘力量’本身和战斗本能的容器。”

恨、爱、知识、记忆、力量……黑莲公司如同一个粗暴的裁缝，将蜀山沉沦时崩解的一切，胡乱地缝合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那……素姨呢？”李诺忍不住问道，看向那个重新开始焊接的女人。

雷烬沉默了一下。

素姨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他们，沙哑地笑了笑，带着一丝讥诮：“我？我是个失败的逃兵，比你们早跑了几年而已。只不过，逃跑的代价有点大。”

她侧过脸，用金属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他们在我脑子里装了点‘小玩意儿’，喜欢听点动静。”又指了指满洞穴的器械，“所以只能躲在这里，摆弄点这些老古董，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争取个稍微体面点的死法。”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李诺能感受到那平静话语下隐藏的巨大痛苦和绝望。

洞穴内再次陷入沉默。

突然，雷烬和素姨几乎同时猛地抬起头！

雷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侧耳倾听。素姨也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电子眼的光芒急剧闪烁，调取着某些看不见的界面数据。

“怎么了？”李诺紧张起来。

“嘘！”雷烬示意他禁声。

洞穴外，那原本嗡嗡回荡的底层噪音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某种规律性的、低沉的震动正在透过岩石隐隐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

那不是溶洞里该有的声音。

更像是……某种重型钻探设备，或者……大型机甲行进时的足音？

素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她快速走到洞穴内侧一面看起来普通的石壁前，金属手指在上面某处按了几下。

石壁无声地滑开一小块，露出一个布满雪花点的老旧监控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溶洞入口处及几个主要通道的模糊影像。

只见影像中，原本嘈杂混乱的溶洞此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和恐慌。人群惊慌失措地向洞穴深处逃窜。

而在入口处那巨大的天然拱门下，数道惨白的光柱粗暴地扫了进来！

光柱中，是比巡山械奴更加高大、更加狰狞的黑色机甲轮廓！它们的外形不再是嫁接改造的风格，而是纯粹的、为杀戮而生的现代战争兵器，流畅的装甲表面上，巨大的黑色莲花标志在白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黑莲内卫……”素姨的声音干涩无比，“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里的屏蔽……”

雷烬死死盯着屏幕，脸色铁青：“不是常规扫描找到的。是冲我们来的……或者说，是冲我们刚才的‘共鸣’来的！”

他猛地看向李诺和张怀仁！

“那种强度的灵魂冲击和烙印激活，就像在黑夜里点燃了灯塔！公司绝对感知到了！”

沉重的、碾压一切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伴随着能量武器充能的低频嗡鸣，正毫不掩饰地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逼近！

“走！”雷烬一把拉起昏睡的张怀仁扛在肩上，对李诺低吼。

素姨已经飞快地收拾了几件最重要的工具和零件塞进一个背包，同时猛地一拍工作台下的某个隐藏按钮！

咔嚓！轰隆！

洞穴最深处，一面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岩壁突然向内打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隧道，里面吹出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空气。

“这条暗道通往更深层的废弃矿坑，里面情况复杂，我也没完全探明白！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造化！”素姨语速极快，将背包扔给雷烬，“一直向下，别回头！”

“你呢？”李诺急问。

素姨脸上露出一丝惨淡而决绝的笑容，扬了扬那双银白色的金属义肢：“总得有人留下来，给尊贵的客人们准备点‘惊喜’。”

她猛地将两人推进暗道！

“走！”

岩壁在身后迅速合拢，将素姨最后的身影和那越来越近的恐怖脚步声隔绝在外。

眼前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身后岩壁合拢的沉闷声响，以及从下方深处传来的、仿佛通往地狱的阴冷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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