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晨光驱散了昨夜的湿冷,斜斜照在训练区的水泥地上,映出一道刚用白灰划下的细线——线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潮气,被风一吹,泛起细碎的白边。陈阎站在线后,军靴后跟压得白线微微发灰,肩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右手食指仍直直指向紧闭的铁门,指尖泛着淡白——那是长时间保持警戒姿势磨出的薄茧,连指节都透着紧绷的力道。
他没动,也没收回手势。从表叔倒在门口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地上的血迹早干成了深褐的痂,嗡嗡的苍蝇也飞走了,门外连风吹草动都没有。可他攥着拳的手心还在冒汗——他太清楚,对方不会只派一个人来试探,平静的背后,藏着更狠的杀招。
他缓缓蹲下,膝盖压得地上的碎渣“咯吱”轻响,手指拂过电箱底部的缝隙。指尖蹭过积灰时,摸到一丝不自然的毛糙——不是风吹的松散,是被硬物蹭过的规整痕迹,比他昨晚检查时多了道浅沟,像有人用螺丝刀撬过。再抬眼看向饮水机旁,地面上留着半枚鞋印:前脚掌深,后跟浅,鞋尖朝内收着,像是来人站定时刻意藏着步态,怕留下完整轮廓,而鞋跟处的灰被碾得实,显然当时还提着不轻的重物。
陈阎起身走向饮水桶。蓝色的桶装水是昨天新换的,密封盖的塑料拉环还挂在桶口,看着完好无损,可靠近出水口的位置,有一道极细的斜向划痕——末端带着金属撬具特有的小缺口,刚好卡在密封盖的卡扣处,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运输时碰的瑕疵。他伸手拧开盖子,手臂发力将桶身倾斜,一滴透明液体从内壁滑下来,落在掌心时泛着淡淡的油光,闻着没有味道,却像颗隐形的毒珠。
他放下水桶,从战术背包侧袋掏出放大镜,又捏起一把镊子。镊子尖轻轻拨开出水嘴的橡胶圈——橡胶圈被水泡得发胀,边缘泛白,拨开的瞬间,一枚银亮的微型针管“咔嗒”一声卡在夹层里。针管只有拇指长,尾端连着个半鼓的微型压缩气囊,前端封着半透明胶囊,里面的液体像凝固的鱼油,在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军用级别的神经毒素装置,代号“蝎尾”,他在训练手册上见过——三秒致晕,十秒麻痹呼吸,哪怕只是指尖蹭到胶囊,都会立刻发麻。
陈阎用绷带裹住镊子尖,小心翼翼地把针管取出来,卷进绷带里塞进左袖。然后他走回饮水机前,拧开阀门,清澈的水流“哗啦啦”注满半杯,水面还泛着细小的气泡。
他抬手,将杯子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下去。
杯子“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裂成两半,水花溅到裤脚,洇出深色的印子。他的身体猛地一抽,双臂像被无形的线拽着蜷缩,指关节捏得发白,膝盖“咚”地撞在地上,疼得他额角冒冷汗,整个人侧翻时后背重重砸落,震得地上的碎渣都跳了跳。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咯咯”声,像有东西堵着气管,眼球往上翻,眼白上布满红血丝,连手指都在微微抽搐,最后彻底不动了,只有胸口还在微弱起伏,装得像真的中毒。
他的耳朵却紧紧贴着地面,捕捉着每一丝震动——远处的车声、脚步声、甚至玉核桃碰撞的轻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十分钟过去。
远处巷口传来两声闷响,是轿车急刹时轮胎蹭地的声音,接着是车门开关的“砰”声,脚步由远及近——四个,一个重而急促(阿彪),两个轻而稳(保镖),还有一个慢得刻意,每步都带着“嗒、嗒”的节奏,混着玉核桃碰撞的“咔啦”声(赵三爷)。
铁门被推开一条缝,阿彪的脑袋先探进来,贼眉鼠眼地左右扫视,见地上的陈阎没动静,才侧身让开。后面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西装扣得严严实实,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表,显然是专业保镖。最后是赵三爷,他站在门口,藏青色唐装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左手转着两颗油光发亮的玉核桃,右眼的独眼里闪着阴光,死死盯着地上的陈阎。
“死了?”阿彪压低声音问,脚边还踢了踢地上的碎杯子。
赵三爷没答,他慢慢走近,唐装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灰。蹲下身时,他先伸出手指,悬在陈阎鼻尖上方半寸,停顿两秒才往下探,确认没了呼吸,又捏开陈阎的眼皮,拇指按在眼白上揉了揉,见瞳孔毫无反应,才冷笑一声:“年轻人,太急了不好。道上的规矩,是你想破就能破的?现在好了,连命都没了。”
他说完直起腰,朝两个保镖抬了抬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拖出去,扔进护城河。就说他欠了赌债还不上,畏罪自杀——没人会查。”
话音未落,地上的手突然暴起。
陈阎的右手像弹簧般弹出,一把扣住赵三爷的手腕,指节陷进对方的皮肉,力道大得让赵三爷“嘶”地抽气。没等对方反应,陈阎猛地发力,将他整个人拽得往前栽,后背“咚”地撞上墙,砖石缝里的灰簌簌落在唐装上。陈阎撑地翻身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左膝顶住赵三爷胸口时,听得见对方肋骨“咔嚓”响了一声,赵三爷闷哼着弯下腰,刚要喊人,陈阎的右手已摸出袖中的毒针,针尖抵住他的喉结——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赵三爷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不敢重。
“三爷。”陈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有两人能懂,“这玩意儿扎进你脖子,三秒就断气。你信不信?”
赵三爷的脸色瞬间惨白,独眼里满是惊恐,呼吸一滞。手里的玉核桃“啪嗒”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水泥缝上,“咔”一声裂成两半,深褐的果肉露了出来。
“你……你怎么可能……”他嘴唇发抖,唾沫都咽不下去,“你明明喝了那杯水!”
“我喝的是半杯干净的。”陈阎的声音没起伏,眼神冷得像冰,“你的人撬水桶时,忘了擦撬具上的金属屑,也忘了——我昨晚给出水口贴了层隐形荧光粉,谁碰过,一目了然。”
赵三爷猛地挣扎,想推开陈阎,却被死死压住。陈阎的手稳得像铁铸,毒针的尖端已经刺破皮肤,一丝血珠渗出来,沾在胶囊上,泛着暗红的光。
“你说,是你的规矩大,还是你的命大?”陈阎盯着他唯一的眼睛,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赵三爷喘着粗气,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陈阎的手背上。他想开口叫保镖,却被膝盖压得胸口发闷,连声音都挤不出来。
“下次。”陈阎缓缓松开手,将毒针收进衣袋,指尖还沾着对方的汗,“别让人在动手之前,先踩脏我的地盘。”
他退后一步,站直身体,抬手拍了拍卫衣袖口的灰——刚才撑地时沾了不少水泥渣。赵三爷瘫坐在墙边,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撑着地面勉强起身,另一只手想去捡地上的碎核桃,却抓了个空,手指抖得厉害。
“走。”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阿彪和两个保镖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赵三爷。三人狼狈地退出武馆,铁门被重重关上,“哐当”一声震得墙上“秦阎武馆”的木牌微微颤动,漆皮都掉了一小块。
屋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偶尔传来。
陈阎没动,他低头看了看左手袖口——绷带已经被汗水浸湿,刚才那一击用了七分力,刚好制服赵三爷,又不至于当场杀人。他知道,赵三爷不会就此罢休,但这一步必须走——他要让对方知道,这武馆,不是谁都能随便闯的。
他走到饮水机前,拆下出水嘴,将残留的毒剂倒进一个玻璃瓶,拧紧盖子后放进背包夹层。然后从储物间搬来新的桶装水,利落地换上,密封盖的拉环“啪”地扯开,声音清脆。
他重新站回训练区中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左眉骨那道旧疤隐隐跳了一下——那是他第一次跟人动手时留下的,现在想起来,还能感觉到当时的疼。
风从卷帘门的缝隙钻进来,裹着巷口早点摊的油条香气,吹动地上半片碎核桃壳。壳子在地上打了个转,最后停在陈阎的军靴前端,被他轻轻一踩,碎成更小的渣,混进了水泥地的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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