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落
第四章 自私鬼（3，4）（旧版）

（3）

小野空想要什么，远叶千夏不知道，更不明白。

她合上书本，疲倦的闭上双目，窗外夜色缭绕，已是凌晨时分，远叶夫妇早已进入梦乡。

她已经在庭院里呆了一个晚上了，从昨天开始她就浑浑噩噩的。即使她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小野空的身影和他的言语还是不时的溜到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决定去参军了。”

远叶千夏长长的陷在了松软的沙发椅中，温暖的毛皮使得她昏沉沉的，她的目光低沉又淡黯，心里不是个滋味。

——为什么....

——为什么空总是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呢...

千夏用手掩住面颊，泪水顺着手指尖滴落下来，染湿了裙子。

——从来都是如此，空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她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嘴里不断嘀咕着，声音很小，面色因为心脏的剧烈收缩而蒙着淡淡地红晕。

她甚至不想去考虑后果，只是放肆般的哭泣，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很清醒的知道那不是一场梦，也不是自己两三句就可以改变的事情。

这一定是搞错了，是小野空搞错了，他总是把事情幻想的那么美好，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冲动会给他带来什么！！

就像九年前那次事件一样，因为他愚蠢的行为，他摔断了自己的腿！！！

千夏心烦意乱，她厌恶着没用的自己。

——一次又一次包容空情绪的她！

脑海里像是放映影片一般，那是和小野空在一起的时光。

笑容洋溢的他

紧皱眉头思考的他

痛苦哭泣时的他

拉着自己向前奔跑的他

“别离开我....”千夏终于嚎啕大哭，害怕失去的情绪彻底涌向了她，她此刻是这么的脆弱。

——她之前竟然不知道，小野空对她是这样的重要。她早已习惯了在生活的每一处都有空的身影，空的细语，空对她一切的影响！！

最终，脑海里的画面暗淡了起来，童话只是人们在绝望的尽头悲恨的幻想，没有切盼的结局...

不知道哭了多久，连声音都消失了，千夏精疲力尽的昏睡在沙发椅上，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喉咙呜咽着，胸口因呼吸急促和激烈的悲痛而大幅度的起伏。

就在她半梦半醒快要睡去的时候，一双手，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头，是轻到了极致的力道。

千夏僵住了，随机一股柔软的气息飘到了她的耳边，温热的吐息一阵一阵的，耳边不禁有点瘙痒。

——是小野空

想到这，她的心脏又像被揪住般的发出疼痛感，千夏强忍着痛意，微微张开了颤抖的眼睛，映入眼帘的空正半蹲着，几缕滑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神情。空两手抓着毛毯，准备给穿着单薄的千夏披上。

千夏屏出了呼吸，她能感受到毛毯盖在他身上时散发出来的温暖。小野空缓缓的把毯子铺好，叹出一口气，那忧虑的神情被千夏统统收入眼中。

她只觉得脑后凉飕飕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面前的男孩，呼吸顿住了。空静悄悄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准备离开这里，悲哀感从千夏的脑后蔓延到了头顶心。

——事情无法转变了吗？

小野空沉甸甸的脚步声让千夏回过神，他要离开了。

——别这样

就在那一瞬间，在极度恐惧和悲伤下，远叶千夏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胸口火烧火燎的刺痛使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要去哪里....”

——若不是你对我如此重要，我又怎会让自己坠入没有边际的深渊...

（4）

小野空惊愕住了，他猛地回过头，刚才还睡在沙发椅上像只小猫一样的千夏此时正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口。他心脏猛烈的收缩了一下，眼里满满的是诧异。

“千夏...？”

庭院内安静的令人心慌，小野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喉咙像是被堵起来了一般，千夏的目光跟他对上了，那双眼里写着满满的悲伤和无奈。

空无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加藤先生说过的话一句一句的在脑海里跳动着，他躲闪着千夏的目光，低着头无言沉默着。

“你已经决定了吗？”

远叶千夏朝着空的方向缓缓挪去，凑近他不断躲避的脸庞，这听起来像央求的语气让空感到一阵不舒服。

“嗯，已经决定了。”空强装镇定的说，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颤动着。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定了，就算看到父母忧伤的神色，他也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他要追寻自己心头的想法。

但空在看到千夏的那刻，内心深处还是萌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让他对自己感到失望，看来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千夏脸上装着应对的笑容，她敷衍的点点头：“可你在部队里能照顾好自己吗？”

小野空鼻子突然一酸，沉默了。

“部队可是很辛苦的哦，和在学校可不一样，很严厉的，你从小那么自由，你能适应吗。”

袖口处被紧拽的感觉让空一时分了神，没当他回答，千夏就喃喃自语道：“而且，进了部队你就没办法天天回家了.....“

等千夏的声音长长的顿下去后，小野空伸出指尖，轻柔的捏住她拽住袖口的那只手，露出了浅笑。

“没关系...”

这句只有三个字的言语久久飘荡在千夏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千夏低沉的眉角和苍白的脸色被渲染上了一层淡然的暖色柔光，她很明显的感到自己嗓子眼都要冒烟了，酸水在不断的往外涌着。她静静地目视着小野空，握着袖口的手酸痛颤抖着。

“我不想让你去...”

——那几乎是渴求了。

空的眼睛酸痛极了，但他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你可能会遇到危险，会在训练时受伤，在部队吃不饱饭....”

千夏微微颤抖着，她拔高了语调，反复强调着，好像这样小野空就会回心转意一般。可就算她用尽全力去乞求着，空都没有回应她，他的喉咙早就梗住了，任凭千夏在他耳边嘶哑的低吼。

“所以说啊！”小野空的沉默让千夏更加的痛苦：“你老是让我担心啊！！”

终于，溢到嗓子边的哭腔随着失望和崩溃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忍不住的抖动着，泪水不断的从脸上滑落下来。

“对不起....”

空极其小声的说道，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低沉到要没入空气里了。

千夏的目光在那么一瞬间里呆滞了，小野空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又虚幻。

“那你就不要去啊！！！”

她的呼吸沉重，扯着嗓子嘶吼，内心泛起强烈的苦涩和酸楚，好像他们的缘分在刚才开口的那刻就已彻底分崩离析。

“我做不到...”

小野空低下头，他感到千夏的语气中充满了让他心痛的悲伤和对他的不舍。

“小野空...”千夏打着寒颤，牙齿因为颤抖而上下跳动着，她绝望的喊叫起来：“你这个自私鬼，自私鬼！！”

——什么梦想也好，抱负也罢，那遥远的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乎的人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在那一刹那间，小野空感到袖口被猛的一拽，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远叶千夏扶着沙发椅站了起来，汗水沾着她的头发上，粘在脸上。小野空不敢看她的神色，千言万语在心中激烈的流淌，最终归于沉寂。

他能用余光看到千夏向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低沉到极致的气压在她四周飘渺回荡，空一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下一秒，千夏的身影就跳到了他的面前，熟悉的脸庞占据了他的目光，空的眼睛瞪大了，千夏举起一个手臂，看起来是想给他来上一拳，小野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千夏用尽了全身力气拥抱住了小野空....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席卷到了全身，空惊愕的张开了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无数张拼图，那都是本该忘记的记忆，此时却重新在脑海里像烟花般绚烂绽放，发出靓丽的光彩......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被千夏紧紧拥入怀里的，被那个小个子红着脸，好像一欺负就会哭出声的女孩紧拥着。如同幻影一般，那些记忆都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小野空悲凉的回抱住千夏，双手绕到她的颈间，平静的听着千夏的哭泣声。胸口那团无法消散的火焰，在阵阵寒风中，愈加强烈，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一定是有什么改变了，明明他之前还留存着对家乡的留恋和不舍

——可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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